还不放心地放到嘴里使劲咬了咬,见都是真的,掌柜的也面露疑惑喃喃道:
“你老子我也不懂为什么!”
……
也就在今日,长安城的读书人也在晒书,也有商家在把假货拿出来当真货来卖。
希望碰上那种以为读了点书眼光就很毒辣的年轻人。
也就是所谓的鸹貔。
可长安毕竟是长安,今日的盛况比不上京城。
余家也在晒书,院子里全是书,厨娘和陈婶板着脸,站在门口监护着,所有进入少东家书房搬书的人必须净手。
她们认为这些书就是圣人,不能不尊敬,搬运必须洗手。
而在今日,这些书的主人却不在家。
余令已经在南宫别院住了好多日子,由沈毅亲自教导余令各种礼仪。
这种礼仪余令此时不学,等进了宫还是得学。
进宫是可以随便进,但进宫见皇帝可不是随便都能看的。
不管是为彰显对皇帝的重视,还是为了自己不丢人……
这礼必须学。
跟着沈毅学是免费的。
若不跟着他学,进了京城,等礼部的人来,等他们派人来教你,花钱都不一定能学好。
这个礼学得余令头大。
从哪里进,到哪里停,陛下问话的时候要保持什么样的姿态,陛下生气的时候要如何应对等等……
这都是礼。
余令保持着笑脸,保持着站姿,像个木雕。
顾全拿着棍左敲一敲,右点一点,纠正瑕疵,让余令形成肌肉记忆。
“长安的那些朱家人都认识全了?”
余令板着脸,闻声悲从心来。
人倒不是很多,余令也只给管事的朱家人对接,问题是好多字不认识。
读了这些年的书,余令都不知道有那个字。
“造孽,读了一辈子的书,当见到他们名字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读的这点书不算什么……”
“好多字,我都是连蒙带猜。”
顾全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沈毅手中的茶叶盖飞了起来精准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顾全慌忙的接住,然后觍着脸物归原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主仆两人在玩杂耍呢。
“小余令啊,这根本不算什么,有空去了解庆成王朱钟镒。
他的一生一共育有九十四个儿子,孙子辈有一百六十多人!”
“如今的曾孙辈五百多人,曾曾孙辈子多少人宫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
大宗祭祖的时候摩肩接踵,子嗣互不相认,辈分都喊错了!”
余令闻言不由得打了哆嗦。
曾孙辈都五百多人,这还是只是算男丁,这要把女子加上,那场面得多吓人。
谁有本事记住这么多人。
“所以,我遇到的这些只是小场面?”
沈毅点了点头:“何止是小场面,连场面都算不上。
你遇到的就是名字拗口,碰到庆成王这一脉,你不认识的字更多。”
“这礼我还得学几天?”
“再学三天,三天过后整体的来一遍,如果没有任何的岔子,我再教你别的,学礼这个事就结束了。”
“还有?”
“当然,比如你和万岁爷共餐需要说什么,比如哪些人,哪些事是万岁爷不喜欢的你要注意什么,再比如……”
见余令心如死灰的样子,南宫无奈的笑了。
这有什么办法呢,那是皇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
无规矩不成方圆,就算不喜也得学,自己在那里可是学了十年!
“那咱们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你觉得呢?”
余令认真的想了想:“咱们一起过了中秋再出发吧!”
“咱们?”
“对,咱们,我会把苦大师也喊上,把跟着一起去河套的那些朱家子弟也喊上,茹家也喊上。
既是中秋,是团聚,也是犒劳一下过去的自己!”
南宫笑道:“你这个说法倒是别致!”
“给全叔也带上啊!”
顾全望着余令,猛地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
见余令面容平静且自然,他忍不住道:
“你管我叫什么?你管我叫什么?”
“全叔啊,不对么,你比我大十岁,我喊你叔又不失礼,你若觉得把你喊老了,叫哥也行……”
人真的很奇怪。
有时候笨的要死,分不清虚情假意。
有时候又格外的聪慧,又能从别人的嬉笑怒骂里感受温情。
顾全望着余令,指着自己哆嗦的身子道:
“余令,你看清楚啊,我没卵子,是阉人啊,余令,我是别人见了都避之不及的阉人啊!”
余令皱着眉头道:
“我知道啊,但这跟我喊你叔有什么直接关系,你说对吧全叔!”
顾全强忍着内心的酸涩,他没想到,在注定前途无量的余令这里,他今日感受到了人的味道。
“对…对……”
顾全跑开了,余令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
沈毅望着余令,越看越觉得满意。
“天色不早了沈大监,小子也要告退了,中秋这就这么定了,小子再去苦大师那里一趟,也顺便告诉他一声!”
“嗯,你自己走,我不送!”
“不敢!”
从龙首原下来,余令直奔大慈恩寺。
门开了,迎接自己的是苦心的师弟苦无大师。
“苦心大师呢?”
“回小余大人的话,师兄知道你会来,他说,你若来,就让我告诉你,他已提前出发了,京城见!”
“啥,他走了?”
苦无大师双手合十,笑道:
“对,师兄已经在昨日离开,准备步行去京城!”
“步行?”
见余令瞪大了双眼,苦无大师笑了,眼眸里突然迸发一种别样的光彩来。
他侧开身子,望着大殿道:
“圣祖行万里求真经,师兄走千里路去京城只是小事情!”
余令担忧道:“路遇贼人咋办?”
“阿弥陀佛,圣祖当年行万里求真经,也是孤身一人!”
余令望着苦无,头一次觉得阿弥陀佛这句佛号竟然能带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