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峦皱着眉头:“我总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张延龄无奈地道:“这事我提前真没做安排,只是得知大哥被打后,直觉告诉我这事不能善罢甘休,也是因为爹你遇事一直都躲着,让有心人觉得,咱们家只想在打理朝政方面有所成就,压根儿就不在意外戚的身份,他们才会蹬鼻子上脸!
“既如此,那就得坚决打回去,不能龟缩退让。得让别人知道,咱们家是货真价实的外戚,且第一外戚之名,别人休想占去!”
张峦没想到张延龄在对待敌人方面,态度会如此坚决。
他心中惴惴不安,很怕出事,连自己要回别院的事都给忘了,一直等到后半夜,派去报复的人相继回来,并给张家父子带来了“捷报”。
“二公子,幸不辱命,我们去到教坊司,当即就把那个叫周大经的小子给找出来,狠狠给揍了一顿……他们怎么打大公子的,我们就怎么打的他。”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说道。
张峦问道:“打得多严重?”
这群人仿佛置若罔闻般,没有回答。
旁边又有一个说道:“还有个出来劝架的,似乎是那个周大经的堂伯,我们也一并给收拾了,打得稍微轻一些,但估计未来两个月也不用下地了。”
长宁伯周彧的孙子周大经出生比较早,年岁比张鹤龄大个几岁,这次就是周大经跟张鹤龄起的争端。
而庆云侯周寿虽为兄长,但生孩子比较晚,儿子周瑛跟堂侄子一起去逛窑子,结果受了无妄之灾,一起被揍。
张峦气恼地道:“就这还叫轻?”
张延龄满意地点头:“干得不错,可以领赏了。记得最近出门,都成群结队,防止对面报复。”
“得令。”
一群人显得很兴奋,好像能代表张家出去打人,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等人走远了。
张峦赶紧把儿子拉到一边,问道:“你到底要闹怎样?这事可大可小。传到宫里,想好怎么收场了吗?”
张延龄笑道:“不然叫爹你回来做什么?”
张峦满脸苦涩:“你怎么还是这句?你让为父怎么收场?跑去周家向人道歉认错吗?”
“爹,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听我的,看是不是能把事给找补回来?”张延龄笑道,“之前太皇太后不一直跟你说,让你提携一下她家后辈子侄吗?”
张峦一脸懊恼之色:“打人也叫提携?”
张延龄道:“是他们先动手打大哥的,或许他们就是刻意报复咱们家呢?反正无论走到哪儿,这理我们都占着。要不就让他们去告御状,看看姐夫支持谁!或者看你那个大姑站在哪一边。”
“我……”
张峦突然觉得,这个小儿子很浑,像是故意把他往水里拖。
张延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笑眯眯地道:“总归我把应对方案给出来了,爹你听不听那是你的事。
“嘿,明天这事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会关注,很可能还会有人添油加醋,说是你儿子跟周家的人在教坊司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各有损伤。反正,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张峦道:“也罢,你快说应该怎么收场……为父听你的还不行吗?”
……
……
翌日。
早朝上,自然没人提有关张家和周家两边子侄殴斗之事,朝中大臣大多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可当上午时,有关这场殴斗风波的传闻,就在文臣中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一切就在于这件事精准地踩在了文臣的厌恶点上,或者说,他们以前就喜欢拿这种事去参劾外戚。
之前他们还觉得,新皇登基后,外戚之家已不像之前的万家一样无法无天,所以外戚会在很长时间内不敢违法乱纪。
到今日他们才知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正因为没了万家那种一家独大的情况,现在外戚间对于权势的争夺已经开启……但他们怎么都没想明白,周家真的有资格去跟张家斗?
亦或者说,皇帝会在孝和亲之间,选哪边?一边是祖母,一边是妻子,总感觉很不好抉择的样子。
而上午,正当朱祐樘在乾清宫埋头批阅奏疏时,执掌东厂的李荣,把两家殴斗的消息带了过来。
“啊?鹤龄受伤了?”
朱祐樘听说小舅子被打,显得很关心,差点儿就要出宫去探望。
在他看来,张家人那可是太重要了,亲弟弟都没那么亲,简直就是自己最值得信赖和亲近之人,甚至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打了般难受。
李荣道:“正是,听说腿受伤很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怎么会这样?”
朱祐樘显得很生气,拳头握得紧紧的。
李荣又道:“不过随后张家派人过去,把周家的人也打了,一次把长宁伯的长孙,还有庆云侯的长子,全都给打了……伤势也是不轻。”
“他们纯属自找的。”
朱祐樘听到这里,反倒松了口气。
正想着如何去帮小舅子找回场子,听说张家主动去把事给平了,这样就省了他很多事,他也不用再纠结了。
李荣道:“这事,是否该跟太皇太后提一下?就怕她老人家……”
朱祐樘琢磨了一下,道:“那就先隐瞒一下,如何?”
显然,朱祐樘也怕麻烦,不想把这件事继续往下发展。
既然是互殴,且先动手的还是周家,但看起来,好像张家一次打了俩,而自己就伤了一个,看起来还是相对公平的,当然这建立在不按法理追究的基础上。
李荣有些为难:“想来消息很快就会被世人知悉,想一直瞒着,也不太现实。现在周家那边似乎不太甘心,想把面子找回去。”
“他们疯了吗?”
朱祐樘厉声喝斥,“先动手打人,还如此嚣张跋扈?如果他们敢乱来,就让锦衣卫上门去拿人,把事给了了!”
李荣这才知道,什么孝义和亲疏远近,在皇帝心中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只认可张家。
周家那边只是陪衬,或者说连陪衬都算不上。
朱祐樘道:“你顺带替朕去寿宁侯府走一趟,探望一下鹤龄的伤情,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带太医去,一定要好好诊断,可别因为这次的事留下什么隐患,到时走路不稳什么的就不好了。”
“是。”
李荣恭敬领命。
“再便是,把鹤龄锦衣卫千户的职位赐还给他,必要时他也有人手能帮衬一下。”朱祐樘继续吩咐,“寿宁侯府一定不能有任何变故,再便是加强一下延龄那边的保护,他可一定不能有事。”
眼下张延龄正在帮他搞定军工,在朱佑樘看来,就算挨打那个是他自己,他也不想让张延龄受伤。
李荣再道:“那是否要跟张国丈说说?或者,问问他该怎么办?”
“不用了。”
朱祐樘道,“这次的事,是朕没考虑周全,竟让鹤龄受伤。希望岳父不要有怨言才好,再派人去周家喝斥一番,让他们知道收敛。如若再犯,朕定严惩不饶。”
李荣心想,这偏袒还能再更明显些吗?
不过想到,其实先动手的是周家,好像皇帝如此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