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准备(2 / 2)

上面歪歪扭扭地用红线绣了几道波浪线,像几条蚯蚓在打架,勉强能看出是想表达某种装饰。

赵氏眼皮跳了跳:

“你这……绣的是荷包还是粮袋?这么大的口子,针脚都露在外面,装些个碎银铜板,怕不得走一路丢一路!还费这么大块布!不会绣就别瞎绣,省点布料还能给你哥纳鞋底呢!”

虎妞被数落得脸一红,有点下不来台,脖子梗了梗,嘟囔着:

“我……我不是想着给三哥去考试送点自己做的东西嘛!好歹是我的一份心意!咋还嫌上了……”

她胖乎乎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那不成形的“荷包”,显得委屈巴巴,只是感觉如果再大力绞几下那荷包怕是要碎成几片了。

赵氏看她那样子,心里又是一软,语气缓和下来:

“有那份心就好!真想帮你三哥,不如去厨房和你大嫂多做些赶路的吃食!要那种能放的住的,烙饼子啥的!记得多弄点,省得你大哥那个肚包半道上就给你三弟吃光了!”

她说着瞥了旁边的大儿子一眼。

王大牛被点了名,黝黑的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诶!好嘞!管够!”

虎妞瞬间开心,应了句,便撩起袖子就往厨房冲,准备先活好面,等大嫂一收摊回来就开干。

晚饭时分。

狗娃哀怨的声音响彻堂屋:“奶!爹!为啥不让我也去县城?!爹去送考,我去给三叔跑跑腿不行吗?我都十一了!县城啊!我还没见过呢!听卤肉摊上吃东西的客人说县里东大街有家老店炖的羊汤,放上特制的火烧……啧啧,那滋味……还有南门有耍猴的……”

“跑腿?就你这分量,能把你三叔的盘缠都吃没喽!”

大嫂一巴掌就轻拍在狗娃的后脑勺上,带着笑骂的腔调,

“瞧瞧你这身膘!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吃!县城那么多好吃的,放你去还不是羊入虎口?老实待家里看摊子!”

狗娃缩了缩脖子,委屈地扒拉饭。旁边已经是个胖胖的小少女模样的侄女王盘锦,看着哥哥吃瘪,偷偷拿袖子掩着嘴,肩膀耸动着偷笑。

灶房里飘出烙饼的香气,混合着油香和麦香,暖融融的。

饭桌边,一直沉默的王金宝放下了那杆磨得油亮的铜烟袋,在桌角轻轻磕了磕,他的目光透过堂屋的油灯,落在角落的王明远身上。

少年身形虽依旧略显单薄,但背脊挺直,眉宇间已褪尽幼时的懵懂与孱弱,多了读书人的沉静,只是皮肤还是有点苍白。

他看着少年这个样子,又想起来他幼时的场景。

那年,隆冬深夜,大雪压断了树枝。

王金宝抱着那个被裹在破旧棉絮里的小儿。

小儿瘦得像根芦柴棒,小脸蜡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

他就抱着这轻飘飘的孩子,踏着没膝的积雪,翻过一道又道道冰冷刺骨的山梁,敲响了一个又一个医馆的大门。

但换回的却总是大夫们沉痛的摇头:“先天不足,心脉孱弱……悉心将养着吧,能活多久……看天意。”

那年的天,真冷啊,冷的像他一次次失望的心一样,没有丝毫的希望。

那些年,灶膛里的火不敢熄,就怕一点寒气要了小儿子的命。

家里的吃食,但凡有点油星的,都得尽着那病歪歪的小人。

夜里稍有咳嗽,他和赵氏的心都能提到嗓子眼,生怕是阎王爷来拽人了……

谁能想到呢?当年那个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火苗,竟真的被老天爷容下了!

在这几年的日子里,一点点挺直了腰杆,褪去了病气。

虽然依旧瘦弱苍白,比不上两个哥哥的壮实,但这已然是菩萨开恩!

那悬了好几年的心,也有了落地的实感。

三郎养大了,养好了,还养成了个能去考秀才的读书人!这泼天的福气,他王金宝得给老天爷磕多少响头才还得清?

“老天爷……”

王金宝喉头滚动,一股滚烫的热流猝不及防地冲上眼眶。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气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也逼退了那几乎夺眶而出的湿意。

他用力眨眨眼,再看院中时,目光里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满足与庆幸。

“老三……”父亲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东西都准备好了?”

王明远心头一热,用力点头:“嗯,爹,都备齐了。书、笔墨纸砚、考篮、还有大哥说路上用的蓑衣斗笠。”

“嗯。”父亲只应了一声,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片刻。

“那就好好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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