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图书馆地下恒温档案库的荧光灯在凌晨五点十二分突然暗了一瞬,苏晚的睫毛随之轻颤。
她摘下降噪耳机搁在案头,指节因长时间敲击键盘泛着青白,屏幕蓝光在她眼下的青黑里割出一道棱。
终端界面上,1998年公安专网拨号日志的模拟数据正以绿色字符滚动,像一条爬向过去的蛇。
这是她连续工作的第十七个小时。
古籍修复师的指尖本该沾着糨糊与墨香,此刻却浸在电子密码的冷硬里——但谁让宋昭说“旧纸页里藏着新线索”呢?
她想起三天前他蹲在古籍部旧书架后,瞳孔金纹翻涌着说出“密钥可能在《宗谱避讳录》”时的模样,喉间便泛起温甜的疼。
“叮——”
终端突然弹出的缓存日志让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打滑。
“接收确认:U盘数据分段上传,共2次,第二次触发于车辆熄火后37秒。”她盯着这行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宋建国不是只传了一次数据,他设了自动重播!
“苏晚?”隔壁档案柜传来管理员老张的哈欠,“还不回去?这雨下得邪乎,路上该淹了。”
她没应声,颤抖的指尖按下宋昭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雨声裹着金属撞击声涌出来——他又去了拆解场。
“你父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他留了后门。”
西郊废弃警用拆解场的铁皮屋顶正噼啪落着雨。
宋昭盘腿坐在油布上,膝盖抵着那块从老吴那里要来的焦黑电路板。
这是他苏醒后第一次主动启动“真相之眼”。
以往每次触发,金纹灼烧的疼都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捅进眼窝,此刻却只有太阳穴微胀,像被人轻轻按了按。
“稳住。”他闭着眼默念,指尖缓缓贴上电路板。
视野里的黑暗突然裂开一道缝。
1998年的雨幕涌进来:宋建国的警服浸透血,右手死死扣着收音机旋钮,指节泛白如骨。
“重播启动”的电子音混着他急促的喘息,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模糊的弧——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完整画面,四十年前的雨竟带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四十秒。”他睁开眼,呼吸平稳得连自己都惊了。
金纹不知何时退到瞳孔边缘,像一圈被驯服的光。
“它升级了。”他转头看向蹲在铁皮炉前的老吴。
老头正往炉里添煤,烟锅子在火光里明灭,“现在我能控制……什么时候看。”
老吴没回头,只是把搪瓷杯往他跟前推了推,茶水上浮着几片陈茶叶:“你爸当年就说,真正的证据,不会只藏一次。”炉门“吱呀”一声合上,火星子溅在老头手背的旧疤上——那是1998年为救宋建国挡下的铁棍伤。
上午的雨越下越急。
交警支队物证仓库外的临时车棚漏着水,李志刚的蓝制服后背洇出深色的印子。
他把一张手写清单塞进宋昭手里时,指腹蹭过对方虎口的旧茧——那是当年宋建国教他拆行车记录仪时留下的。
“这是原始日志的备份编号。”李志刚的目光钉在自己沾着机油的皮鞋上,“藏在‘备件损耗’目录下……我没删干净。”纸页边缘被他攥得发皱,浸着冷汗的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