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与锈迹摩擦的刺耳声在死寂的配电室里回荡,撬棍的尖端终于顶开了通风口腐朽的卡扣。
宋昭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发力,将自己拉进了那条狭窄、积满灰尘的通道。
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臭氧气息,钻入他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这里比他想象的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
冰冷的铁皮摩擦着他的手肘和膝盖,每一下都像是钝刀在切割着二十年前的回忆。
黑暗中,他只能依靠手电筒微弱的光柱探路。
光柱尽头,一个简陋到近乎原始的装置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几块电路板用胶带胡乱缠绕在一起,连接着一个老旧的汽车电瓶,一根粗糙的天线穿过墙壁的缝隙,倔强地伸向外面那根废弃的烟囱。
一个简易电台。
宋昭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知道陈默,他那个曾经最顶尖的技术警探搭档,能用几块废铁拼凑出一部可以联系世界的机器。
而现在,这部机器就是他藏匿于世间的唯一信标。
电台旁,一张被灰尘覆盖的纸条被一块电池压着。
宋昭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吹开浮尘,上面是一行瘦硬的字迹,笔锋因无力而微微颤抖,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信号每24小时发送一次,若中断,即我已死。——CM-097”
CM-097,陈默在警队内部执行卧底任务时的代号。
一个除了他,再无人知晓的身份。
宋昭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轻轻触碰到电台冰冷的旋钮。
就在指腹与金属接触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眼前的景象瞬间被无数飞旋的雪花点吞噬。
世界褪去了颜色和形态,化为一片灰色的混沌。
他知道,“真相之眼”启动了。
这是他二十年前那场意外后获得的能力,也是他背负的诅咒。
他能触碰到与物品相关的、最强烈的情绪记忆。
混沌之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比通风管道更加幽闭、更加黑暗的隔间。
陈默蜷缩在角落,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曾经明亮的眼睛深陷眼窝,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在笼中濒死的野兽。
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手指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
鲜血从齿缝间渗出,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那根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两个字。
那力道之深,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并刻进墙里。
宋昭看清了那血字,那无声的呐喊几乎要将他的耳膜撕裂。
“昭,信我。”
视野猛然收缩,宋昭剧烈地喘息着,从那令人窒息的幻象中挣脱出来。
他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额头上满是冷汗。
他终于明白,陈默留下的信号不是求救,而是一种托付。
一种将性命置于毫厘之间的信任。
上午十点零三分。
数十辆没有警用标识的黑色车辆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永安育幼院的旧址,在周围拉起了数百米的物理封锁线。
宋昭站在指挥车旁,脸色冷峻,通过耳麦下达着一道道指令。
他没有调动任何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员,带来的是他最信任的、从各个部门抽调出的精英,他们只听命于他一人。
“技术队,报告情况。”
“报告宋队,整栋建筑的外部供电网络已在我们的控制之下。随时可以切断。”
宋昭看了一眼手表,指针精确地指向十点零四分。
陈默的信号是在清晨五点左右发出的,按照24小时的周期,他此刻应该正处于最放松的警惕状态。
“切断主电源。”宋昭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三组,监控所有备用线路的电流波动。他一定会启用备用电源,我要在他启动的瞬间,就锁定他的精确位置。”
命令下达,育幼院旧址内所有微弱的电器运转声戛然而止,整栋楼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不到十秒,技术队的报告声在耳麦中响起,带着一丝兴奋:“锁定了!三楼东侧,第三个隔间!有微弱的电流波动,功率很小,是直流电,符合备用电瓶的特征!”
“行动!”
宋昭一马当先,他没有选择爆破,而是用特制的工具,在几秒钟内就无声地打开了隔间陈旧的门锁。
他一脚踹开房门,第一个冲了进去。
破门的瞬间,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猛地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对准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