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子衿自个儿心里也门儿清。
不过他倒浑不在意,依旧慢条斯理地夹着菜,那副斯文样儿,活像在什么高雅宴席上似的。
拓跋子衿生得极美,那张脸在褪去战场的肃杀之气后,竟透出几分雌雄莫辨的精致。
他执箸的姿势优雅得像是执笔作画,连咀嚼时微微滚动的喉结都带着难以言说的韵律感——活脱脱一幅"公子如玉"的画卷。
可惜这幅画是会杀人的。
当那些偷瞄的视线越来越多时,他忽然掀起眼帘。
紫瞳如淬毒的刀刃般扫过人群,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士兵们顿时齐刷刷埋首饭盆,活像被霜打了的鹌鹑。
有个新兵哆嗦得太厉害,肉汤都泼了自己满裤裆。
"再看..."拓跋子衿用绢帕轻拭嘴角,声音柔得像在说情话,"就把眼珠子腌了下酒。"
然而苏清澜可不怕他,谁叫现在紫眼睛有求于自己。
苏清澜端起食盘,在众将士惊愕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他所在的角落。
"不介意搭个桌吧?"她不等回应便撩开衣摆坐下。
整个伙房的嘈杂声瞬间凝固。
拓跋子衿夹菜的银箸微微一顿,紫瞳里闪过一丝玩味。
"整个赤澜大营..."苏清澜掰开粗面饼,碎屑簌簌落在案上,"也就与抽过我鞭子的人,熟一点。"
苏清澜是很记仇的!
现在报不了仇!
恶心恶心这紫眼睛的混蛋还是可以的!
苏清澜嚼着排骨的力道又狠又重,每一声"嘎嘣"都像在嚼谁的骨头。
她故意把肉块咬得汁水四溅,吐出来的碎骨很快在桌角堆成挑衅的小山。
"今日的肉——"她吮着指头上的油星,冲对面紫瞳微眯,"倒是炖得烂,比某些人的鞭子软和多了。"
拓跋子衿的眉头越拧越紧,突然"啪"地一声将银箸拍在案几上。
苏清澜慢悠悠抬起眼皮,嘴里还嚼着半截软骨。
"......"拓跋子衿额角青筋直跳,"你吃饭能不能别出声?"
"咔吧"——苏清澜故意咬碎一块脆骨,含糊道:"我嚼骨头呢,不出声怎么嚼?"
"那就别吃骨头。"
"可我就好这口啊。"她又夹起一块酱排骨,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再说了,伤患要补身子——你不是急着要弩箭么?嘶——当然你要是不急......"
"滚去那边吃!"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引得周围士兵纷纷侧目,有的士兵已经吓得把脸埋进了饭碗里。
苏清澜把筷子一搁,挑眉道:"别拿你那对紫眼珠子瞪我,吓出个好歹来,我又得躺回床上去养伤!"
拓跋子衿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压着火气垂下眼睫,继续慢条斯理地夹菜。
苏清澜见状,心里爽的不能行!
片刻后,便收敛了动作,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谁能想到,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令人闻风丧胆的"紫瞳阎王",私底下竟是个有洁癖的作精?
苏清澜低眉顺眼地扒着饭,一副乖巧模样。
可这安分没持续多久,她眼珠一转,忽然伸手抓起一块酱肉,故意把指头都浸在浓稠的卤汁里搅了搅。
拓跋子衿正夹着一筷子青菜,余光瞥见那五根沾满酱汁的手指,顿时僵住了。
苏清澜还特意把油光发亮的手举到他眼前晃了晃:"这酱汁真香,你要不要也试试?"
"啪!"拓跋子衿的筷子生生折断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