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那些铁证摆在眼前。
私藏的兵器、边关布防图……即便再念及骨肉亲情,再心怀愧疚,面对一个意图谋逆的儿子,帝王也绝无宽恕之理。
苏家小院今日来了位稀客。
陆雪瑶踏入院门时,珠钗上的东珠随步轻晃,在春阳下泛着矜贵的柔光。
她今日涂了玉容膏,黛眉描得极精细,一袭粉裙衬得身段婀娜。
这位陆太傅的掌上明珠,曾因苏清澜落魄时当面讥笑她"不配来皇家学院",如今却亲自提着鎏金食盒登门。
"今年的明前龙井。"陆雪瑶将青瓷茶罐搁在石桌上,“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尝尝可好?”
苏清澜点头,她与陆雪瑶曾在赤澜菊军营共历生死,早已不是当年为些闺阁琐事针锋相对的小姑娘了。
经此一役,陆雪瑶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骄矜稚气,眉目间多了几分沉稳。
那些曾令她们争执不休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如今想来不过浮云。
两人对坐品茗,茶香氤氲间,谁都没有提起赤澜的往事。但见陆雪瑶执壶的手微微一顿,苏清澜便自然地接过茶盏。
默契这两个字,有的时候已经转化为人体的本能。
“清澜!”
秦蓁蓁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发间珠钗乱晃,显看似逃荒一样。
她一把抓住苏清澜的手腕,眼圈微红:“他们关了我三个月!三个月!你知道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我连你被欺负的消息都是偷听来的!”
秦蓁蓁被秦家拘在深闺数月,实则是秦府上下心照不宣的保全之策。
作为户部侍郎的掌上明珠,她自幼便是秦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莫说是刀光剑影的朝堂倾轧,便是闺秀间寻常的口角争执,秦夫人也要派嬷嬷仔细盯着。
而今朝局动荡,秦家更不敢让这朵温室娇花卷入漩涡,尤其是知道她与苏家苏清澜交好。
秦老爷在书房拍案定夺时说得明白:"那丫头若知道苏清澜受委屈,怕不是要提着剑闯金銮殿!先给我关上三个月再说!"
苏清澜看着风尘仆仆的秦蓁蓁,填上两杯茶,“现在不是见到了?”
秦蓁蓁一噎,这才注意到一旁静立的陆雪瑶,顿时瞪圆了眼:“你怎么在这儿?”
陆雪瑶微微一笑:“来喝茶。”
“喝茶?”秦蓁蓁狐疑地打量她,“陆大小姐不是最瞧不上我们清澜吗?怎么,如今也学会屈尊降贵了?”
陆雪瑶也不恼,只轻抿了口茶:“人总会看走眼。”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秦蓁蓁反倒被噎住。
她转头见苏清澜神色如常,甚至给陆雪瑶添了杯新茶,顿时危机感大作。
“不行!”她一把挤到两人中间,抢过茶壶,“清澜爱喝云雾,得用山泉水煮三沸才行,你这水温根本不够!”说着手忙脚乱去拨炭火,溅了一裙摆火星子。
苏清澜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拍去裙上灰烬:“急什么?”
“当然急!”秦蓁蓁抬头,眼底燃着斗志,“我才是你头号闺中密友,谁都不能抢!”
陆雪瑶忽然轻笑出声。
廊外春阳正好,茶香混着秦蓁蓁咋咋呼呼的抱怨,终于让苏清澜唇角弯了弯。
三个月的光景如白驹过隙,汴京城内大兴土木的痕迹尚未褪尽,四处的脚手架却已悄然拆除。
这场由赤澜之乱引发的战乱修葺,终于完毕。
汴京城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