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戏总要做足。
毕竟,她还是名义上的“嘉宁公主”,如今受了伤,皇帝无论如何也得赏些东西,以示“关怀”。
正想着,殿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李公公带着一队小太监鱼贯而入,人人手捧鎏金托盘,上面覆着锦缎盖布,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公主受惊了。”李公公笑得谄媚,眼角堆起层层褶子,“陛下特意命奴才送来些玩意儿,给公主解闷,也好安心养伤。”
苏清澜抬眸,视线落在李公公那张堆满笑意的脸上,心中却浮起一丝疑惑。
他为何要救自己?
那日大火,若不是他厉声催促侍卫冲进火场,她未必能逃出生天。而且传信的人,也是他身边的侍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苏清澜指尖轻轻抚过药碗边缘,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归是他帮了自己一把。
若无人送信,若那场大火不曾烧毁她的容貌,此刻的她,怕是早已被送往赤澜,成为和亲的牺牲品,困在那座陌生的宫殿里,任人摆布。
而现在……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她自由了。
李公公似乎察觉她的审视,笑容不变,亲手掀开盖布,一一介绍:“这是南海的珍珠粉,养颜圣品,这是西域进贡的琉璃盏,夜里点灯最是好看,还有这……”
夜更深了,烛火摇曳,映得殿内光影斑驳。
李公公适时告退,临走前还不忘躬身行礼,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殿门合上的瞬间,苏清澜指尖一松,药碗“叮”的一声落在案上。
她望着满桌的赏赐,眼底浮起一丝讥诮。
这些,不过是皇帝随手丢给弃子的施舍罢了。
屋内只燃了一支烛火,昏黄的光晕在纱帐上摇曳,将苏清澜的影子拉得细长。
她静坐榻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火灼伤的腕间,思绪却飘回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
浓烟滚滚中,她踉跄奔逃,却在窒息昏厥前的最后一瞬,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袭月白长衫,眉目温润如玉,正焦急地朝她伸出手……是二哥。
可二哥早已死了。
苏清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定是濒死的幻觉罢。
她拢了拢衣襟,倾身欲吹熄烛火,忽见火光剧烈一晃。
屋内多了一道黑影。
“拓跋子衿!”她几乎咬碎银牙,这厮夜闯闺阁还闯出瘾头了不成?
可待那人扯下蒙面的黑巾,烛光映亮那张脸的刹那,苏清澜倏然屏住了呼吸。
斑驳的墙影、跳动的焰苗、甚至窗外呜咽的夜风,都在这瞬间鲜活起来。
她不敢动,更不敢出声,生怕惊散了这场荒唐的梦。
直到那人轻唤:“清澜……”
嗓音如昔年抚琴时流淌的泠泠泉音。
“二……哥?”她颤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舌尖稍重一分,眼前人就会化作青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