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澜被掳的消息若传出去,汴京那些暗处的刀子必然要借题发挥。
她树敌不少,此刻正是给人作筏子的好时机。
宇文砚清闻言冷笑,“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名声?”他侧目,眼底压着暗火,“即便真坏了清誉,我宇文家难道供不起她一世锦衣玉食?”
玄色大氅倏地扬起,他大步朝外走去。
陆雪瑶急追两步,嗓音发颤:“都怪我连累了……”
“与你何干?”他脚步未停,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那些人既敢对她下手,今日不是你,明日也会另寻契机——该来的,躲不掉。"
檐下灯笼晃了晃,将陆雪瑶紧攥的袖口照得忽明忽暗。她垂眸,喉间那团郁结终于散开些许。
夜色沉沉,苏家小院里的灯火却亮得固执。
苏父攥着茶盏的手青筋微突,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苏母坐在一旁,愁眉不展。
“这次……这次也定能逢凶化吉。”苏父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苏母没应声。
——他们不是没经过风浪的人。
女儿前几次遇险,哪回不是惊心动魄?可最后不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苏母猛地站起身,“我去给澜儿收拾床铺。”
她袖口在眼角飞快地蹭了一下,“那丫头最爱干净,回来定要沐浴更衣的。”
苏父望着老妻的背影,突然将冷茶一饮而尽。
茶渣卡在喉头,苦得他眼眶发热。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苏清澜的意识渐渐浮出水面。
她试着动了动,却发现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紧紧缚住,勒得生疼。
眼皮沉重地抬起,入目是一间陌生的密室——四壁空荡,只有一张斑驳的书桌、一个黑漆木柜,和一张窄小的床榻。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心底泛起一丝冷意。
室内静没有风声,没有人语,仿佛被隔绝在了尘世之外,看上去似乎是什么地方的密室。
苏清澜冷静下来,开始理清思绪。
自己是大周的公主,还是宇文家护着的人,就连沈家似乎也对自己起了维护之意。
这世上敢如此肆无忌惮对她下手的,除了那位莽撞的忽兰公主,还能有谁?
这公主不是蠢到极致,就是狂妄至极。
忽兰啊忽兰……
她后脑抵着冰冷的墙,眼底浮起讥诮。
这般简单粗暴的手段,还真如她的性格一般,不长脑子!
苏清澜指尖微微蜷起,麻绳在腕上磨出一道红痕。
她原以为忽兰公主在汴京孤立无援,拓跋子衿也绝不会放任她胡来,却不想她竟能这么快就找到帮手。
那绑匪对汴京的地形这般熟稔,必是长年混迹汴京的老手。
她忽然嗤笑出声。
忽兰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岂会与市井之徒合作?
可真正有权势的官员,谁肯为个异国公主赌上身家性命?
要么是汲汲营营想往上爬的赌徒,要么……就是被逼到绝境,妄图靠这桩买卖翻身的亡命之徒。
苏清澜勾起了嘴角,眼下不正有一位吗?
那个被大周的皇帝嫌弃,被萧逸尘蔑视,被家族轻视的王家少爷,王景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