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当中的寂静之后,转瞬就是嘈杂的对话声。
主持人也懵了。
“曹导,冒昧问一句,小津安二郎是哪位?”
她不是圈内人,不懂。
曹忠很喜欢这个问题,因为他真的想让更多人懂,想让所有人都懂。
他举起话筒,伸出手掌,示意众人安静,在足足两分钟的喧闹之后,整个项目发布会现场,终于重新归于寂静当中。
曹忠笑了,笑的淡然,
“小津安二郎,
是某几位艺术家讲述课程的神啊。
他是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导演之一,
是东方美学大师,
是超越黑泽明的日本第一导演,
是无数导演的尊崇对象,
是讲述家庭叙事的电影圈神仙人物……”
他转头,看向主持人,
而后又转头,看向下面的一个个观众,
“可是我很疑惑,非常纳闷,
为什么我们的老师,不告诉我,他是一个罪人呢?”
整个现场,骤然寂静。
有些知道的,目光凝重,看向曹忠,觉得曹忠激进。
有些不知道的,目光震惊,看向曹忠,感觉自己惊恐。
而曹忠的声音,仍在继续,
刚才那些话很猛,但是曹忠觉得不够猛,
他就拿着话筒,
轻轻地,在台上踱步。
“欧美呢,有一群老登,将一个在五六十年代在小日子都排不进前五名的导演,一举送上神坛,借着自己不孝的由头,将他捧成家庭叙事的艺术神明,真是,可笑啊。
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那边的老龄化还不严重。那边的人呢,对于他的电影的评价就是寡淡无味,看不懂。
所有人,对他也没什么推崇。
哪怕是小日子内部,也都吵得很凶。
等到八十年代之后,欧洲的老龄化社会逐渐带来无数焦虑,欧美人忽然就懂了,
原来,小日子是不孝顺的啊。
世界上各个方向,也没什么不一样。
欧美那群人,假借艺术之名,把爹妈送到养老院,给自己的不孝一个解释和说明,捧红了一个电影。瞧瞧,世界就是这样,整个世界的亲情就是这样,总会变得疏离和冰冷,人生在世就是渐行渐远的,这是人性。
克制又恐怖,残忍又温情。”
曹忠仰天长叹,呵呵一笑,“我恨啊!”
“拿着艺术精致主义,
学着西方的冰冷,
而奉其艺术为神明。
呵呵。”
曹忠眸光闪过一丝凶光,怒斥道,
“这些人,是没有心吗?
看三个小时的电影,只为了感受疏离和冰冷吗?
这三个小时是不能给妈妈打电话吗?
又或者不能多花几个小时回家坐在炕上和妈妈唠三个小时的家常吗?
难道不是比榻榻米视角更有视角?
上炕视角不真实吗?
还是,单纯就是因为没有妈妈?”
万籁俱静。
只有曹忠拿着话筒的粗重呼吸声。
以及整个礼堂当中的灯光。
明灭不定。
门忽然被吹开了,门外闪烁着呼啸的寒风。
让人冰冷。
里面的很多人,这一刻,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带来的冷意。
他们只是觉得,浑身冰冷,冰冷刺骨。
宛若将人放入了冰窖当中。
曹忠就这样,伫立在那里,像是一个园丁。
他挖着坑,
要埋葬一些温情,
要掘开某些腐朽的根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