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效果这么好?”林安大喜过望。
他索性将瓦罐提到门口,又扔进去几株,让那青烟飘散到院子里。很快,整个杂货铺内外,都变得一片清净。
林安满意地拍了拍手,觉得崔瀺府上总算送了件有用的东西。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茶楼之上,钱立的瞳孔再次收缩。
他身边的刘三思也察觉到了异样,低声问道:“钱先生,怎么了?”
钱立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杂货铺里升起的袅袅青烟。
那青烟在他眼中,呈现出一种纯净的淡金色,所过之处,并非单纯的驱虫,而是在洗涤、净化。
他看到,空气中那些肉眼不可见的污秽之气、怨憎之念,乃至于游离的、带着戾气的残破灵机,都在被那青烟缓缓同化、消融。
整个杂货铺,正在从内到外,被涤荡成一方琉璃般纯净的“道场”。
“他在……焚燃神草。”钱立的声音有些干涩,“国师大人送去的凝神草,他竟就这么烧了。”
刘三思大惊:“烧了?暴殄天物……”
“住口!”钱立低喝一声,眼中带着一丝狂热与明悟,
“你懂什么!这不是暴殄天物,这是……这是上古的净化秘术!以神草为引,燃天地之火,清净一方道场!我只在最古老的道门典籍上见过寥寥数语的记载,没想到今日竟能亲眼得见!”
他激动地站起身,在雅间内来回踱步:“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先以星辰铁母镇压地气,稳固根基。再燃凝神宝草,涤荡污秽,清净道场。这是在为某种惊天动地的布局做准备!此等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
刘三思听得心驰神摇,连忙在小本子上飞速记下:先生焚燃凝神草,施展上古净化秘术,洗涤道场。与星辰铁母镇压气运之举相合,疑有大图谋。
当夜,两份加急密报,一同摆在了大骊国师崔瀺的书案上。
崔瀺看完第一份关于星辰铁母的密报,便已是赞叹不已。待他看完第二份关于焚草净化的密报,这位以算计人心、布局天下而闻名的大骊国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道法自然。”
侍立一旁的心腹不解:“大人,何为道法自然?”
崔瀺抬起头,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府邸的重重院墙,看到了百里之外那间小小的杂货铺。
“寻常人得神物,如得拱璧,藏之、掖之、祭之、炼之,唯恐其神性有失,唯恐旁人觊觎。殊不知,这已是心有挂碍,落了下乘。”
他拿起那份密报,轻轻敲了敲桌案。
“先生如何做的?星辰铁母,何等重宝?他随手取来,垫了桌脚。凝神宝草,安魂圣药,他信手拈来,燃之熏虫。”
“世人皆以为,宝物之所以为宝物,在于其稀有,在于其神效。却不知在先生这等境界眼中,星辰铁母与顽石无异,凝神宝草与凡俗艾草何干?万物皆可为道用,万事皆可入道途。”
崔瀺站起身,负手而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与先前不同,多了一分超然与洒脱。
“道,不在天上,不在典籍,不在深山。道,就在那不平的桌脚,就在那扰人的蚊虫,就在这人间烟火的日常起居之中,我送去的,是两件死物。而先生,却用它们,给我上了一堂活生生的课。”
他转过身,对心腹郑重吩咐道:“传令下去,将杂货铺周边的警戒等级,再提一级。另外,派人去查,最近骊珠洞天附近,有无不长眼的山泽野修、江湖匪寇。若有,不必我们动手,只需将‘那间杂货铺乃是一处藏有重宝的风水宝地’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即可。”
心腹一凛:“大人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崔瀺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不,是为先生的‘清净道场’,添几块……试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