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刺耳的哨声如同生锈的铁片刮过耳膜,狠狠撕碎了知青点的宁静。
苏妙妙猛地从硬板床上弹起,浑身骨头像是被重锤碾过,酸疼让她瞬间白了脸。昨天的“酷刑”还历历在目,此刻只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永不醒来。
“都给我麻利点!猪都饿得嗷嗷叫了!”队长王爱国粗嘎的吼声炸雷般在门外响起。
胃里火烧火燎的空虚感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她认命地起身,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手臂和掌心的伤口——昨天磨破的水泡,此刻火辣辣地疼。
破旧镜子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昔日顶流光环荡然无存,只剩狼狈。
苏妙妙苦笑,意念微动,一支小小的润唇膏落入掌心。冰凉的薄荷感刚缓解一丝唇上的刺痛,门外就传来刻薄的催促:
“苏妙妙!磨蹭什么呢?等着我们八抬大轿请你啊?”李莉叉腰堵在门口,短发衬得她眼神越发尖利,“今天割不够猪草,工分扣光!饿死也是活该!”
苏妙妙攥紧润唇膏,指甲掐进掌心。她没吭声,低头抓起那把闪着寒光、比她胳膊细不了多少的镰刀。
山坡上,杂草疯长,一片混乱。苏妙妙傻眼了——猪草?毒草?她两眼一抹黑!
冰冷的露水浸透裤脚,草叶上的绒毛刺得皮肤发痒。更要命的是,草丛里时不时蹦出几只虫子,吓得她手一抖,镰刀差点脱手!
她只能一边心惊胆战地躲避,一边笨拙地挥刀。动作小心翼翼,像在绣花。掌心破开的水泡被粗糙的木柄反复摩擦,钻心的疼!殷红的血丝渗出来,染红了镰刀柄。
汗水顺着她天鹅般的颈项滑落。看着别人筐里小山似的猪草,再看看自己筐底那可怜巴巴的几根,她急得眼圈发红,却只能更用力地挥动镰刀,仿佛在和这满山的野草赌命。
“嗤!废物点心!”李莉的嘲讽如影随形,“割个草跟要你命似的!大小姐就该待在城里享福,跑这儿来装什么蒜?”
鄙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苏妙妙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忍!必须忍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骤然锁定她!
陆子期不知何时已割完了自己的份额,正倚在不远处的树下喝水。他身姿挺拔如松,粗布工装掩不住那股迫人的冷峻。古铜色的脖颈上青筋微凸,喉结随着吞咽滚动,汗水顺着紧实的下颌线滑落。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正沉沉地落在苏妙妙身上。看着她笨拙吃力的动作,看着她额角滚落的汗珠,看着她紧抿着唇、强忍疼痛的倔强侧脸,也看着她筐里那点少得可怜的“战果”。
这和记忆中那个骄纵任性,纠缠不休的女人,判若两人。
这几天,她依旧狼狈,被人嘲讽会窘迫脸红,但竟没有歇斯底里,甚至像是在刻意躲着他?
是真的变了?还是欲擒故纵的新把戏?
陆子期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探究。他放下水壶,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投向那个在草丛里挣扎的纤细身影。
苏妙妙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无形的冰锥刺中。她下意识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像只受惊又强撑的小兽。
陆子期几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峰,随即恢复万年寒冰般的漠然。他冷冷收回视线,仿佛从未停留,转身大步离去,将那个狼狈的身影彻底抛在身后。
熬到中午收工,苏妙妙累得几乎散架。那小半筐猪草,勉强交差,工分垫底。
回到知青点,她瘫倒在床,悄悄从空间摸出创可贴,小心贴在血肉模糊的掌心。冰凉的药膏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下午的任务是整理仓库。灰尘弥漫,呛得人直咳。看着满屋狼藉的农具和胡乱堆放的种子袋,苏妙妙洁癖的灵魂在尖叫!
她找来一块破布,仔仔细细擦拭自己负责的区域,才开始整理。动作轻柔,尽量避免扬尘。种子被她分门别类装好,甚至下意识贴了标签。农具擦拭干净,整齐靠墙。
“哎哟喂!苏大小姐真是讲究!”李莉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充满恶意的讥讽,“整理个破仓库还得先‘开光’?擦那么干净给谁看啊?怎么,是怕这些‘贱东西’脏了您的手?我们是来改造的,不是来当少奶奶摆谱的!”
苏妙妙捏紧手中的破布,指节泛白。她倔强地抿紧唇,不发一言,继续手上的动作。经她整理过的角落,清爽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