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青这边,对医院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那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让她睡得极不安稳,第二天醒来,头重脚轻,紧赶慢赶才没在供销社的打卡点上迟到。
她刚放下布包,旁边一个叫陈美丽的女售货员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苏木青,昨晚做贼去了?瞧你这脸色,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这陈美丽因为之前那批错账的事,心里一直对苏木青有疙瘩。
苏木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边拿抹布擦着柜台,一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我怎么样就不劳您费心了,还是管好你自己手里的活儿吧,别回头盘点,又算错了账,让主任再请你去喝茶。”
陈美丽让她这话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没说出个字来。
苏木青擦完柜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理货。
她现在没工夫跟这些无聊的人掰扯,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尽快找个地方搬出去。
一晃几天过去,赵景城的伤养得差不多了,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已经没什么大碍。
他又回到了夜校的讲台,只是左胳膊还用绷带吊着。
他一进教室,底下就响起一阵小小的议论声。
这天正好要交上次布置的作业。
赵景城把一摞作业本收上来,一本本地翻看着。当翻到苏木青那本时,他的手指停住了。
她的字写得清秀有力,跟她那个人似的,透着股韧劲儿。
那张被压在办公桌玻璃板底下的匿名纸条,又被赵景城抽了出来。
纸条的边缘有些毛糙,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儿写的。
他的手指,在那张纸条和苏木青的作业本之间来回移动。
最后,停在了两个字上。
作业本上的“查”,和纸条上的“查”。
木字旁最后一捺的收笔,带着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微微上翘的弧度。
一模一样。
他把那张纸条重新塞了回去,动作很轻。
下课铃慢悠悠地响了。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收拾东西,教室里响起桌椅挪动的声音和嘈杂的人声。
“苏木青。”
苏木青刚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布包,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回过头,赵景城还站在讲台后头,那条吊着绷带的胳膊让他整个人瞧着有些别扭。
他指了指她桌上的作业本。
“这道题,解得不错。”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
“字也写得有力道。”
苏木青没出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没再看作业本,只看着她。
“就是不知道,”他像是随口一提,“换只手写,会是什么样?”
苏木青抓着布包带子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
但她很快就松开了,甚至还笑了笑。
“赵老师真会开玩笑。”
“我就会用这只手,换一只,那写出来的字可就成鬼画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