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都低三下四地求老板帮他把烂的地方削掉,皮也是,然后递给我吃,做篾工的老板只包两餐饭,他晚饭都是不吃的,苹果就是我的晚饭。”
“要烂的苹果难吃死了,一点不甜,有的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的带着一股酒味,有的削掉烂的地方以后就坑坑洼洼的。”
“可是那是他能给我最好的东西了。”
一瓶酒被苏染喝得差不多了,再喝不醉,一共三瓶酒下肚,这会儿也该上脸了。
白酒不是开玩笑的,尤其苏染之前还喝得急,之前是干喝直接灌了两瓶,整个人直接就开始犯迷糊。
武灼津觉得这样不行,拦不住她喝酒,就只能中途去买卤菜,苏染还因此发了脾气,但东西剥好了递给她吃,她还是照吃不误的。
打了个酒嗝,苏染好像来了脾气。
“我爸笨死了,别人怎么说他都不生气的,那么多人叫他瘸子,烦死了。”
“但是如果有人因为我妈,叫我小傻子,他会急眼的,可是他又嘴笨,根本就说不过那些人。”
“我五岁的时候他送我去学校上学,买不起书包,他用竹子给我做了一个书包,刚进学校到班上没多久,就被几个人踩烂了。”
“他们说不想跟傻子的女儿在一个班上学,会把他们也带成傻子,我气死了,举起凳子给他们几个全开瓢了。”
“一帮子弱智,只会嘴上骂人。”
“然后我爸就被叫到学校来了,那是他第一次打我,因为我被老师劝退了,老师说我年纪还小,太不懂事,不适合读书。”
“那时候篾匠已经不吃香了,他准备去挖石膏,没办法跟以前一样带着我,本来以为可以让我去学校待着,没想到我会因为打架被学校劝退。”
“可是他后来知道我是在学校先被骂傻子,才打的人,又一直抱着我哭着跟我道歉,用他道什么歉,我根本就不生他的气。”
“我六岁重新去上了学,屁大点的地方有什么事能被记个好几年,我之前给人开瓢出了名,这次同班的家长都不敢在背后说我什么,他们也怕自己孩子被开瓢。”
“一年级上完,我去跟当时二年级另外一个班的老师说,下个学期开学我想上三年级,不想上二年级。”
“那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六年太长了,想替我爸省点钱,而且,要不是去年打了人,我本来就应该上三年级。”
“那个老师让我做了一张卷子,考了多少不记得了,反正是九十多吧,然后她就跟我一起回了我家,跟我爸说建议我跳级,夸我脑子聪明,是个天才。”
“我爸高兴坏了,要不是家里没钱,他可能要摆酒。”
“你说,他是不是笨死了?”
武灼津依旧沉默地给苏染剥着花生,并不回答苏染的问题,苏染自己笑了几声,发现无人应和。
“你怎么不笑?”
“不用勉强自己笑的。”
苏染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又灌了几口酒:“你也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