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村长,难道周四脸要害他不成?
不过这够黄榆树喝一壶的,在鬼魂面前必须要拿出舍命的勇气来。
只见周四脸径直往周贵今屋子走去,那门是锁上的,自周贵今死后再也没打开过,并且门上贴着村部封条。
周四脸好像没有看到那些白纸黑字的封条,甚至没有看到严严实实的两扇门板,他直接向门走去,屋门迅速打开,封条立刻失去作用,挂在门板上像招魂幡那样飘动着。
纷纷躲避的人又觉得好奇,大家一齐向这边涌过来。
靠近屋时,又有些迟疑,万一被鬼魂附体怎么办?若与鬼魂合体,就也会像鬼魂一样地来伤人。
突然周四脸站到门口,对众人伸了伸舌头,那舌头仿佛生吃过毒蛇,青中带紫,吞吐有力,人们坚信周四脸还是那个周四脸。
人们又小心地靠过来,这情形如村里突然进来一只虎狼。
先是躲避,后来看没有伤人,就又心动难奈,冒着生死过来凑个热闹,看个究竟。
就连麻爷也谨小慎微地凑到跟前。
“看清楚啦?”麻爷问。
黄榆树点点头。
“没让他伤着你吧?”
“没有。”
“唉,鬼都是要伤人的,大家都要小心。”麻爷不无忧虑地说。
“要同他讲清楚,如今是新社会了,他做土匪犯法,做土匪就是做恶霸,那高怀德已经被政府正法,讲正法怕他听不懂,就是枪毙,枪毙他是能听懂的。”
要不要报告镇政府,调集民兵过来,民兵不止一次来鸡静岭实弹射击过,当初枪毙高怀德的那颗子弹打出去,声音响彻云霄,在云条山岭回荡不绝,他周四脸能没听见?
当然也可能周四脸就是回来看看,唯一的孙儿叫人杀了,他还能不急,这是断根灭种,可这一切还不是你周四脸作下的孽,一人作孽两代人偿还,这算是把债偿清了。所以这些话要同他讲清楚。
不是说案子不破了,政府一定会破案,给黄金公司,给鸡静岭一个交代,但话必须与周四脸讲清楚,此时不准他乱说乱动。如果他好言好语,就会待之以礼,否则就像对待高怀德那样对待他。
这话显然黄榆树是要让麻爷去讲的,而麻爷一时竟慌了手脚。
村里与周四脸一般大年龄的只剩下他麻三,周四脸做土匪前,在村里一起上山捉兔抓鸟,下山捞鱼捉虾,现在阴阳相隔,难得回村一次,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麻爷,你去会会周四脸吧。”
“我怕。“麻爷讲话竟然结巴起来。
“麻爷,您老都七十五了,你怕个啥呀?怕他抓你进阴曹地府去?”黄榆树问。
麻爷将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麻爷,这事你若做了,黄金公司给你报销一箱十瓶的好酒!”
麻爷嘴巴里立刻流出了哈喇子,可腿还是有些发抖。
“外加两只大肥猪的火腿。”
麻爷终于迈动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