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找你试试新制的薄荷丸。”
她指尖还沾着捣药的青石粉末,递过来的小瓷瓶里滚着几粒莹白丸子,凑近了能闻见清苦的薄荷香。
东方辰接过含了一粒,凉意从舌尖漫到眉心,倒真驱散了不少倦意。
“南蛮医书里的法子?”
他见她案上摊着本蓝布封皮的旧书,字迹是从未见过的虫蛀般的异体字。
“嗯,他们用薄荷配龙脑提神,比咱们的方子烈些。”
司徒玥说着又转回去整理药臼,竹制药铲刮过陶钵的声音沙沙轻响,
“你今日忙到这时候,拓跋烈又揪着河西粮运不放?”
“他总说秋汛前得把粮仓筑牢。”东方辰走到她身后,见她耳后别着支银簪,还是去年生辰时送的那支,忍不住伸手替她将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
指腹触到耳廓的温软,司徒玥手里的药铲顿了顿,却没回头。
“御花园的桂花开了,去走走?”
东方辰收回手时,指尖还留着她发间的药香。
司徒玥将最后一味药包进油纸袋,转身时顺手将他半敞的衣襟系好:
“走吧,正好让你尝尝我新酿的桂花蜜水。”
宫道上的宫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起初只是并肩走着,不知谁先碰了谁的指尖,最后便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起。
司徒玥的手微凉,指腹带着薄茧,被东方辰温热的掌心裹着,倒像是两味性子互补的药材,在微凉的秋夜里慢慢融成了温和的暖意。
太液池边的桂树落了满地碎金,司徒玥从随身的锦囊里倒出个小银壶,往两个玉杯里斟了琥珀色的蜜水。
“加了点陈皮,解腻。”
她推过一杯给东方辰,自己捧着杯子望着水面的月影。
东方辰喝了口,甜味里带着点微苦的陈皮香,倒比寻常蜜水多了层回味。
已是三更天。
桂花瓣被风卷着落在司徒玥的发间,东方辰伸手替她拈掉,指尖扫过她鬓角时,她忽然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看什么?”她轻声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看你。”东方辰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桂花香里,
“看你比桂花好看。”
司徒玥耳尖红了红,别过脸去舀蜜水,却被他伸手轻轻扳过下巴。
月光正好落在她半垂的眼睫上,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个轻吻,像落了片柔软的桂花。
远处的宫墙隐在夜色里,近处的桂香混着药香漫在风里。
两人牵着手坐在池边,谁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看着水面碎成一片的月光,像捧着一碗温吞的药汤,慢慢熬着这细水长流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