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喷射器被推了上来。
这种被士兵们私下里称为“火龙”的武器,是李云龙最喜欢的攻坚利器之一。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耗子洞是一条火龙钻进去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条。
“给老子烧!把这帮狗娘养的耗子,连毛都给他们燎干净!”王老虎趴在一个新炸出的弹坑里,扯着嗓子吼道,沙子和血沫混在一起,从他嘴角喷出。
两名背着沉重燃料罐的士兵,猫着腰,在机枪的掩护下艰难地冲到一处还在冒着黑烟的射击口前。
长长的喷枪对准黑洞洞的枪眼,操作手猛地扣下扳机。
“呼——”
一条橘红色的火龙咆哮而出,带着骇人的热浪,精准地灌进了地道口。
泥土和岩石瞬间被烧得通红,发出“滋滋”的声响。
里面隐约传来几声凄厉到不像人声的惨叫,但很快就戛然而止。
“干得好!”一名机枪手兴奋地喊道。
可他的话音未落,就在那被火焰炙烤过的射击口旁边不到五米的地方,一块看似平常的岩石突然向旁边滑开,露出了一个新的、一模一样的射击口。
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从里面探出头来,毫不犹豫地开始咆哮。
“哒哒哒哒……”
刚刚还在兴奋的机枪手,胸前爆开一团血雾,脸上的笑容凝固,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那两名火焰喷射器手也未能幸免,沉重的燃料罐被子弹击中,轰然爆炸,变成两个巨大的火球。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根本不是在攻打一个阵地,而是在捅一个无穷无尽的马蜂窝。
你堵住一个口,它立刻在旁边开一个新的。
敌人的火力点就像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彼此之间还能形成交叉火力,相互掩护。
那些深藏在地下的通道,让火焰喷射器的作用大打折扣,高温和烈焰或许能杀死一条通道里的敌人,但他们很快就能从其他通道绕过来,重新占据这个火力点。
猛虎团就像一头闯进了泥潭里的猛虎,有力气却使不出来。
每一次冲锋,都会在踏上那条无形的死亡线后,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火力无情地割倒。
士兵们只能依托着一个个弹坑,艰难地向前挪动,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海滩,已经变成了一台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龙髓”号的舰桥上,李云龙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他已经砸坏了两个望远镜,嘴里的雪茄被他嚼得稀烂,唾沫星子喷了旁边的田城一脸。
“他娘的!他娘的!”李云龙一脚踹在控制台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这仗打得太窝囊了!老子的猛虎团,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就像拿脑袋往石头上撞,连个响都听不见!”
田城抹了把脸上的吐沫,苦笑着摇了摇头:“老李,冷静点。对面的指挥官是个行家,他这是完全放弃了滩头决战,把整个防御体系都藏在了地下。”
“我们的舰炮威力再大,也很难对深层工事造成致命打击。这叫防御纵深,是把空间换时间的打法。”
“我管他什么纵深横深的!”李云龙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就知道,我的兵正在下面流血!老田,你们海军的炮,能不能再准一点?瞄着那几个山头,给老子把山顶都削平了!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洞挖到地核里去!”
“已经在进行火力覆盖了。”田城指着远方不断升起烟柱的山丘:“但效果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炮弹只能炸开表层的土石,对藏在岩体深处的工事,效果有限。”
“除非我们把整座岛都炸沉,否则,这场仗,终究还是要靠你们陆军的兄弟,一寸一寸地啃下来。”
李云龙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习惯了大开大合、猛打猛冲的战斗方式,这种磨磨蹭蹭、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
他看着海图上那片小小的流球岛,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