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振国兄!”
王之奇也急忙接口,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小弟在37师当个上尉参谋,天天就是抄抄写写,空有一身力气没处使!若能到振国兄麾下,哪怕当个排长冲锋陷阵,也甘愿啊!”
“振国兄!我陈国栋是炮兵出身,打小鬼子,炮火支援至关重要!荣6师若有炮兵缺额,我……”
陈国栋也按捺不住,语气急切,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丁少邦、李鑫、方孝宏等人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与渴望,端酒杯的手都微微发着颤,仿佛顾家生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
话里话外,已经把顾家生当成了唯一的指望和依靠,那份急切与卑微,恨不得当头拜倒,高喊‘义父’在上了。
顾家生听着,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温和而疏离的笑容。他时而点头表示理解,时而举杯邀饮岔开话题。每当张凯等人将话题引向荣6师的具体编制和缺额时,他便巧妙地转开。
当众人表达急切报国之心时,他便感慨:
“诸位同窗拳拳报国之心,振国感佩!如今战线绵长,处处都需要忠勇之士,无论在哪个部队,都是为‘党果’效力,都一样光荣!”
他就像一块浸透了油的鹅卵石,众人的热切恳求和明示暗示,落在他身上,都滑不留手,得不到半点实质性的承诺。
他谈军校趣事,谈当前战局,谈物资补给困难,就是不接“进荣6师”这个话茬。他态度温和,语气诚恳,但那份无形的距离感和原则性,却让张凯等人感到一阵阵无力。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看似热烈、实则一方步步紧逼、一方滴水不漏的拉锯中飞快流逝。窗外的阳光早已由灼白转为金黄,又渐渐染上了暮色。
顾家生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歉意,放下碗筷。
“诸位,今日一聚,畅叙旧情,振国甚是开怀。只是军务在身,还有些急务需要处理,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众人闻言,脸上难掩失望与不甘。张凯还想做最后的挽留。
“振国兄,这天色尚早,再坐坐?后面还有几道硬菜……”
“鼎语兄美意,心领了。
”顾家生站起身,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
“来日方长。待战事稍缓,振国做东,再与诸位同窗好好痛饮一番!今日就先告辞了。”
他拱手向众人一礼。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顾家生从头到尾都没松口,甚至连个模棱两可的“考虑考虑”都没有。他们满腔的热切,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韧的墙。
“振国兄军务要紧!”
“那…那便改日再聚!”
“振国兄慢走!”
众人只得纷纷起身,强笑着相送。顾家生在顾小六的护卫下,从容步出雅间,将一屋子复杂难言的目光和徒劳无功的失落感留在了身后。
走出汇丰楼,华灯初上。夜幕中的武汉带着一丝慵懒的喧嚣,与雅间里那场无声的较量恍如隔世。顾家生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感觉胸中那口被酒气和人情世故淤堵的浊气稍稍散去。
“四少爷,回家?还是?”
顾小六低声问。
“回家吧。”
顾家生淡淡应了一声,翻身上马,马蹄疾驰声中。汇丰楼里的觥筹交错、同窗的急切面孔、还有那些殉国同窗的名字……在他脑海中交织盘旋。
这顿饭,吃得真累。但部队,尤其是荣6师这样的刀刃,容不得半点沙子。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