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湖面还笼着薄雾。
林青霜抱膝坐在岸边，指尖拨弄着一根芦苇，余光瞥见楚云舟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赤灵鲤走来。
“鱼来了。”他得意地晃了晃鱼尾，“今日总该夸我一句？”
林青霜扫了一眼鱼鳃处渗出的血丝：“鱼钩伤到鳃了，灵气流失三成。”
楚云舟笑容僵住：“......林仙子眼神倒毒。”
她起身接过鱼，袖中滑出一柄小巧银刀：“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楚云舟的尝试：
他学她捏住鱼鳃，银刀刚贴上鱼腹。
“哧啦！”
鱼胆破开，苦汁溅到林青霜袖口。
她盯着衣袖上的污渍，缓缓抬头：“这就是楚修士的'看好了'？”
楚云舟轻咳：“失误，再来。”
林青霜的示范：
她左手扣住鱼鳃，银刀斜刺入鳃缝，手腕一旋。
整副内脏顺着刀锋滑出，鱼身完好无损。
“三寸入刀，腕力要柔。”她甩掉刀上血珠，“像写小楷，不是刻碑。”
楚云舟盯着她纤细的手腕，突然问：“玄天宗还教这个？”
“十二岁被罚守寒潭三个月。”她冷笑，“不会杀鱼就得饿死。”
楚云舟的失败：
他按她说的文气化丝控火，结果。
“轰！”
火舌窜起五尺高，赤灵鲤瞬间焦黑。
林青霜面无表情举起焦鱼：“请问这是炭条还是食物？”
林青霜的秘诀：
她并指轻划，文气如纱覆在火焰上。
火苗立刻温顺如绸，鱼肉在蓝焰中渐渐金黄。
“火候如诊脉。”她指尖轻点楚云舟眉心，“你文气太暴，先学'悬丝诊脉'。”
楚云舟忽抓住她手腕：“这样？”
他引着她的手指调节火势，两人文气在火焰中交织。
林青霜触电般抽手：“......自己练！”
楚云舟挖来一捧野莓：“这个甜，能去腥。”
林青霜碾碎叶片：“寒烟草提鲜，但根茎有毒。”
两人同时往鱼腹塞配料，指尖在鱼肚里相碰。
楚云舟突然收手：“林师父先请。”
烤好的鱼两面金黄，楚云舟掰开鱼腹。
野莓汁混着寒草汁，竟凝成琥珀色的胶冻。
“这是......”
“灵膏？”林青霜诧异，“两味相克之物怎会......”
楚云舟突然将鱼递到她唇边：“尝尝？”
她鬼使神差咬了一口，眼眸倏地睁大。
鱼肉入口即化，灵气比寻常浓郁三倍！
“看来我们。”楚云舟凑近，“天生该搭伙做饭。”
林青霜咽下鱼肉，耳尖绯红：“......胡扯。”
林青霜盯着指尖残留的琥珀色胶冻，眉头微蹙。
“野莓性温，寒烟草极寒，两物相克，怎会融合成灵膏？”她喃喃自语。
楚云舟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火星噼啪炸开：“管它呢，反正效果不错。”
他抬手又串起一条鱼，动作熟练地抹上野莓汁，正要塞入寒烟草时，林青霜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等等。”她眸光微凝，“再试一次，我要看清灵膏形成的过程。”
楚云舟挑眉，任由她取走树枝。
林青霜指尖凝聚一缕文气，小心地将野莓汁滴在鱼腹，再以寒烟草轻覆。
然而。
“滋啦！”
寒烟草触及莓汁的瞬间，竟冒出一股黑烟，鱼肉迅速焦化，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楚云舟捂鼻：“林仙子这是要炼毒？”
林青霜抿唇：“我明明是按方才的步骤......”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楚云舟：“你刚才是不是暗中渡了文气？”
楚云舟耸肩：“顺手而已。”
林青霜眸光一闪：“再试一次，我们一起。”
她抓起楚云舟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鱼身上，自己的指尖则抵在另一端。
“运转文气，随我节奏。”她低声道。
楚云舟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唇角微扬：“林仙子这是要与我'同修'？”
林青霜耳根一热：“闭嘴，专心！”
两人文气同时注入。
野莓汁与寒烟草在鱼腹中交织，渐渐凝成一滴晶莹的琥珀色胶冻，灵气氤氲。
“果然......”林青霜松开手，“需要阴阳二气调和。”
楚云舟盯着灵膏，若有所思：“这倒像古籍里提过的'同修膳术'。”
林青霜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楚云舟眨眨眼：“猜的。这名字不是很贴切吗？”
林青霜一把按住楚云舟正要收起灵膏的手腕：“你疯了？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也敢随便用？”
楚云舟手腕一转，灵巧地挣脱她的钳制：“怕什么？刚才那狐狸不也好好的？”他指尖轻点灵膏表面，一缕金光在胶冻中流转，“你看这灵气纯度，放在拍卖行至少值...”
“啪！”
林青霜突然拍开他的手，灵膏罐子应声落地，琥珀色的胶冻溅在草地上。
两人同时愣住。
一只后腿带伤的雪白灵兔从灌木丛中钻出，粉红的鼻尖轻轻抽动，小心翼翼地舔食起地上的灵膏。
“等等！”林青霜刚要阻止，却见灵兔伤口处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更惊人的是，当它再次抬头时，那双原本懵懂的红眼睛竟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思索。
灵兔忽然立起前爪，在湿润的泥土上划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楚云舟蹲下身，瞳孔骤然收缩。那赫然是一个残缺的“灵”字。
“它能写字？”楚云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林青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快步上前，指尖凝聚一缕文气探查灵兔的经脉，却发现它体内竟有微弱的灵力流转。
“这不是普通的灵智开启...”她声音发紧，“这是'启灵'的征兆。”
楚云舟挑眉：“启灵？”
林青霜的指尖微微发抖：“玄天宗古籍记载，'双修膳术'炼制的启灵丹，能让兽类开启灵智，甚至...”她顿了顿，“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
灵兔突然又在地上划了几道，这次竟是一个简单的阵法图案。楚云舟倒吸一口冷气：“它在复现记忆中的阵法？”
林青霜猛地站起身：“必须立即封印它的灵智！这种强行启灵会反噬...”
话音未落，灵兔突然浑身抽搐，雪白的毛发根根竖起。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眼中的人性化神采逐渐被暴戾取代。更可怕的是，它的前爪开始异变，指甲伸长变黑，竟有几分像人的手指。
“退后！”楚云舟一把将林青霜拉到身后，混沌文气在掌心凝聚成刃。
灵兔的喉咙里发出不似兔类的低吼，身形诡异地膨胀了一圈。它后腿一蹬，竟如闪电般扑向林青霜！
“砰！”
楚云舟一掌拍出，文气与灵兔相撞的瞬间，一股腥臭的黑血从它口中喷出。灵兔重重摔在地上，却立刻翻身而起，眼中血色更浓。
林青霜咬破指尖，凌空画出一道血符：“封灵！”
血符落在灵兔额头的刹那，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楚云舟趁机并指如剑，一缕暗金文气直刺灵兔眉心。
“吱。！”
灵兔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迅速萎缩回原状，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但它的前爪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灰黑色，再也无法恢复。
林青霜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这灵膏...是残缺的启灵丹。它能短暂开启灵智，但最终会让服用者沦为半人半兽的怪物。”
楚云舟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灵兔，突然想起什么：“那只雪狐...”
林青霜猛地抬头：“必须找到它！如果它已经开始变异...”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兽吼，紧接着是树木倒塌的轰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变了脸色。
楚云舟一把拉起林青霜的手：“走！”
林青霜却甩开他的手：“等等！”她快速结印，一道净化符落在灵兔身上，“不能留它这样...”
灵兔的身体渐渐化作光点消散。最后一刻，它的眼睛恢复了清明，竟对林青霜眨了眨眼，仿佛在道谢。
楚云舟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看来这灵膏，也不全是坏处...”
林青霜厉声打断：“你想用它做什么？”
楚云舟指尖轻抚着残余的灵膏，琥珀色的胶冻在他掌心微微发亮：“若能控制用量，培养些通人性的灵宠贩卖...”
“你疯了？”林青霜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看到刚才灵兔的下场还不够？”
远处又传来一声兽吼，比先前更近了几分。楚云舟却浑不在意，反而凑近她耳边低语：“若是用在人身上呢？比如...让灵力尽失的某人恢复修为？”
林青霜瞳孔骤缩，正要反驳，突然。
“嗖！”
一道白影从灌木丛中窜出，正是先前那只雪狐！只是此刻它体型暴涨三倍，利爪如刀，猩红的眼中满是暴戾，直扑楚云舟咽喉！
“小心！”
林青霜不假思索地推开楚云舟，雪狐的利爪划过她左臂，顿时鲜血淋漓。
“找死！”楚云舟眸中金光暴涨，混沌文气化作锁链缠住雪狐。那畜生疯狂挣扎，口中竟吐出人言：“杀...杀了...”
林青霜强忍剧痛掐诀：“封！”一道青光没入雪狐眉心，它顿时瘫软在地。
楚云舟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青霜：“你...”
“先别管我！”她咬牙指向雪狐，“它已经会说人话了，说明噬心殿早就...”
话音未落，雪狐突然爆体而亡，血肉中飞出数十只血色蝙蝠，尖啸着朝不同方向逃窜！
“是血傀术！”林青霜脸色惨白，“果然有人在操控它们...”
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倒。楚云舟急忙揽住她的腰肢，触手一片湿热。鲜血已浸透她半边衣袖。
“别动。”他撕下衣摆，小心地包扎伤口。当指尖触及她肌肤时，两人的文气竟自发交融，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林青霜呼吸一滞：“你的混沌文气...”
“看来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楚云舟低笑，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
林青霜触电般抽回手：“只是药理反应罢了！”她耳尖通红，“当务之急是查清谁在背后...”
“嘘。”楚云舟突然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揽着她滚入草丛。
不远处，三个黑袍人踏着血蝙蝠的轨迹而来。为首之人弯腰捡起一块沾血的灵膏残渣，阴森笑道：“找到了...混沌道的余孽。”
林青霜浑身紧绷，楚云舟的唇却贴上了她的耳垂：“别怕，我数到三...”
他的气息灼热，惹得她一阵战栗。当黑袍人经过藏身的草丛时，楚云舟突然暴起，一道金光劈开雨幕！
林青霜几乎同时出手，银针如雨封住敌人退路。两人背靠背而立，文气在雨中交织成网。
“配合不错。”楚云舟抹去脸上血水，冲她挑眉。
林青霜别过脸：“...只是战术需要。”
“是么？”他忽然贴近，沾血的手指抚过她唇角，“那林仙子为何心跳这么快？”
林青霜一把拍开楚云舟的手，却在触及他指尖的瞬间感受到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她瞳孔微缩：“你的混沌文气...”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哨声。三个黑袍人中的一人高举骨哨，漫天血蝙蝠突然调转方向，如箭雨般朝他们袭来！
“走！”楚云舟一把扣住林青霜的手腕，暗金纹路顺着手臂暴涨，在身前凝成一道屏障。血蝙蝠撞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林青霜反手甩出三枚银针，针尖带着玄天宗的破煞诀，将最近的几只血蝙蝠钉死在树上。她突然闷哼一声，体内灵力一阵紊乱。是先前调配灵膏时残留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