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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在第一时间抵达,佟杭云深深地红了眼眶,一把猛地抱住了许塘,机上待命的医护人员迅速地拿设备给他还有幸存的船员检查身体,处理着身上的伤口,为虚弱的身体补充营养液…
一切就像拍电影,尖锐的针刺进许塘的血管,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此刻没有哭,甚至都没了感觉。
“周应川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昨晚胃穿孔,出血很严重,上午昏迷了,现在正在曼谷的医院做手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佟杭云叹气:“他这些天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找你,找了最顶尖的国际救援队,不断扩大搜寻范围,但都没有你的踪迹…前天救援队告诉他,在船舱中找到一具遇难者遗体,体貌特征很像你,让他去辨认,他那晚就吐血了…”
“今天早上,几支救援队在开会商讨是不是要停止搜救,你在海难事故中失踪,又失踪了这么多天,大家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结果…但他不肯,他翻倍佣金,说‘活要见人’…”
“他不肯往后说,出了门,他就倒下了…”
到了医院,周应川已经从手术室推到了监护室,主刀医生过来讲,说穿孔位置在胃前壁,修补手术很顺利,同时排除了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初步分析是溃疡导致急性的胃穿孔…
不过周先生胃出血不是第一次,幸好此次穿孔不大,再严重就要考虑切除部分胃…
许塘听着一旁翻译在讲,还有在纽约的医生loren也过来了,许塘听见他在和这边的医生沟通,说周应川有着严重的神经性头痛,这些年一直依赖止痛药遏制,药物对胃粘膜刺激很大,也是致使穿孔的诱因之一…还有术后止痛剂的剂量…
“什么时候的事?”
许塘站在那儿,几乎以为他们在说另一个人,他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伸手想要一个答案。
“我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情绪激动,佟杭云拦下他:“许塘…!你不要激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哥的手术很顺利,现在你需要检查和休息…!”
许塘没抓住医生,他哭了,眼泪一滴滴无力地往下掉,周应川一直在服用止痛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医生知道,杭云哥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杭云哥…我知道了,你放开我吧,我会安静的…我会安静,等我哥醒过来…”
许塘擦掉眼泪,这些天他瘦了很多,衣服也还没换,破损皱巴的西裤露着不知被什么锐物划伤的脚腕,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他单薄的像一张纸,弯腰和医生说了对不起,就站在那里…
或许是脸颊太干了,流过泪的地方刺痛无比,其实他的身体已经在海上漂流中透支到了极限,此刻极度需要休息,但无论佟杭云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离开这里半步…
他就像定在了那里,腿没有知觉,一切都没有,他眼里只有病床上的周应川…
“许塘,你去旁边休息,医生要给你做全面检查,处理伤口防止感染…”
“不…我没事…”
许塘忍不住落泪:“求求你了杭云哥,让我待在这里吧…求求你…”
“许塘,你为什么这么任性…!你看看你浑身的伤,还有你眼睛的红肿,感染了怎么办?!你的眼睛不要了?你还要你哥担心你到…”
佟杭云一时情急,意识到他说重了,毕竟许塘才刚刚找到…许塘低着头,动了动唇。
佟杭云扯着他的手臂:“走,先去检查,不然你哥醒了也要怪我…!”
许塘最后恳求着佟杭云,只检查了眼睛,眼角红肿是浸泡脏物导致的炎症感染,因为他做过角膜移植,必须尽快消炎,医生开了药水给他滴注和药膏涂抹。
许塘在滴注完就立刻回到了周应川的病房…
因为麻醉时效,周应川还没醒,隔着玻璃,明明看不真切,但许塘就是觉得他哥瘦了很多…
半个小时后,他被允许进入,监护室里很冷,即便许塘无比想投入男人的怀抱,但他也只是轻轻握住了周应川的手指…
看着周应川在沉睡,许塘突然惊醒,在过往将近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他好像从来没这样的…看着周应川,等着他醒来…
周应川总是有太多事情要忙…从十岁周姨去世,他撑起他们的小家,到二十六岁,十五年,男人好像从未真的停歇、从未真的哪怕松懈过一刻…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头痛、胃出血,经常吃止痛药?
他一直被周应川千娇百宠的捧在手心儿,无论是在榆溪不到三平米的五金店,还是在纽约上亿的别墅豪宅,喝醉了,他也曾和彭英群他们吹嘘如今他好像就站在世界中心,挥金如土的生活,令无数人艳羡的天赋,年少成名的时运,似乎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可他们这一路走来是很难的吧…?
周应川一直在前面为他铺好了路…
许塘攥紧了头发,似乎想要把过去他的自己揪出来痛打一顿,他承认
', ' ')(',他真的习惯了,他真的被周应川宠坏了…
从小到大,他除了在许家的那五年,哪怕他们的日子曾有几年是那么难熬,周应川也从未让他吃过一点苦,他不爱吃饭,周应川一句句的哄,一口口的喂,他看不见,下雨天,下雪天,无数的泥泞小路,他在周应川的背上度过…
明明自己每天和他待在一起,明明他是他最重要的人,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许塘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恨自己,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周应川的人呢…
肩膀颤抖着、翻涌的心痛,难过,自责,比洪水猛兽还要凶恶,几乎要将他撕碎、吞噬…
似乎感受到他在哭泣,周应川的手指动了动,男人的呼吸有些沉,模糊地望着眼前的人…
“别哭…”
周应川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他:“塘塘…告诉哥,你在哪儿…”
“别怕,哥找得到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你相信哥…”
许塘愣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或许在他失踪的这些天,周应川已经无数次“见”到他了吧?这一刻,一切的强撑都彻底瓦解干净,他再也忍不住地,握着周应川的手失声痛哭…
“哥…是我,我活着…!我活着回到你身边了…!”
作者有话说:
周爹爱塘宝儿!塘宝儿爱周爹!
就是在地狱…(呸呸呸!)
周爹也会当上地狱的头!让塘宝儿有数不尽的大楼和高级定制!
哭泣
从周应川在术后的麻醉中醒来, 确认眼前的人是许塘,他不是在梦中…是活生生地、回到他身边的许塘,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分开过。
许塘一连多日过度消耗的身体也到达了极限, 他疲惫地握着周应川的手掌,蜷缩在男人身侧沉沉睡着…
佟杭云拿着他上午做的全身检查单过来, 病房里的光线昏暗,落地窗外有隐约地几分霓虹灯色, 一切喧嚣像是终于尘埃落定,被阻拦在外。
他要开灯, 被周应川制止了。
“让他好好睡会儿吧…”
佟杭云一看, 这才发现病床上还睡着许塘,他手背晒伤严重, 挑不到地方扎针,护士只能如下午一样埋针在小臂, 另一端吊着输液管,静静地在往身体里滴注着乳白色的液体。
“他没回自己的病房…?”
显而易见的没有…
佟杭云轻声坐下,许塘和过去总是一如倨傲的、鲜活地、俊美的小王子的模样不同,他额头被纱布包着, 脸上、嘴唇有不少褪皮,是毒辣的阳光炙烤造成的。
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度依赖的姿势依偎在周应川的腰侧,喷洒的呼吸近在迟尺, 仿佛只有被周应川的气息包裹才能让他安睡。
周应川轻轻抚着他的眉心,但不知许塘梦到了什么,他的眉心始终不肯松开…
他颈后有三道细小的划伤, 锁骨也有, 更别提掌心、后背, 小腿、脚踝…
下午时周应川看了一遍又一遍。
“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 许塘真是吉人自有天佑,也幸亏那个船员知晓方向,这么惊险的事故,他死里逃生…除了身上你看得见的那些外伤,还有缺水带来的电解质紊乱,其他的,像大的脏器、骨头都没事,放心吧…”
周应川接过检查报告,男人一页页地仔细翻过。
“没有伤口照片?”
“你不是都看过了吗…?”
“他肩胛骨那里还有两处青紫,怎么没写?医生检查到了吗?还是转院到新加坡去…”
佟杭云看周应川的神色担忧,还在往后翻阅,忍不住说:“…这儿是医院,你以为是警察局拍的伤情照片?检查没写就说明那儿伤的太轻了…”
“…我太紧张了…”
周应川似乎也意识到,他掐了掐眉心,将报告放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身上的伤可以慢慢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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