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雨势变大前,她们踏上台阶冲进地铁站,扶梯口两侧聚满躲雨的人,昆妲牵着江饮找到一处人相对少的地方,“我们站在这里。”
江饮轻轻挣脱她的手。
昆妲笑笑,衣服上蹭蹭手心的汗,“雨真大。”
身后暴雨如注,空气充满潮腥的泥土味儿,江饮静静看了她片刻,淡声:“昆妲,你别搞我了。”
世间万物都在狂暴的大雨中失去声音。
昆妲张口,呆愣几秒才辩解道:“我没有啊——”
江饮闭了闭眼,偏过脸不再看她,声音被风吹得很散,“我们之间没可能的,这是第二遍,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我真的没有……”昆妲低头重复,徒劳地辩白。
雨使天地都失去了颜色,站台口一侧的钢化玻璃上斜飞的雨珠像颗颗划过脸庞的泪,昆妲紧了紧怀里的书包。
“好吧,对不起。”她低垂着脑袋,长睫掩盖了眼底情绪,“我只有最后一件事求你。”
江饮转过头,面上已隐隐有些不耐。
“最后一件事。”昆妲抬起头,眼眶已经湿润。
江饮嘴唇紧抿,眉峰微蹙。
“是爸爸的骨灰。”
眼泪大颗掉下来,昆妲手背迅速抹过,“他半年前在监狱病逝,骨灰存放在殡仪馆,他们只保管六个月,逾期就要销毁……”
她声音颤抖,流泪的脸庞像雨中的花瓣,“快到期了,我得去拿回来……和妈妈一起。”
泛青的指骨抓紧怀里的黑色书包,昆妲低下头,眼泪溅落在手背。
第11章我现在只有你了
大雨倾注,地面一片盛开的水花,凋零与绽放在同时发生。
天地之间,这场短暂而迅疾的奔赴,如此决绝。
一如她们。
面对昆妲的眼泪,江饮无能为力。
尽管已经无数次下定决心要跟昆妲撇清关系,不再为这份虚无缥缈的情感受困,回归现实,然而即使是普通朋友关系,以江饮的为人,也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
她望向身边人,对方手背胡乱抹去眼泪的样子,又一次唤醒记忆,这幅脆弱易折模样,仍与幼时无异。
手心软软地向外摊开,细长的指骨轻擦拭过面颊,鼻头和眼尾一片艳丽的绯红,离得近了,可以清楚看见通透的皮肤下细小蜿蜒的青红毛细血管。
那双含泪的眼睛怯怯望来,垂下的手臂连接细瘦手腕,手指微动,像脆弱的爬藤植物在风中摇摆,寻找可以攀附的依靠。
出站口人潮涌出,形形色色的脸搭乘扶梯来到地面,却被遮天蔽日的大雨拦住去路,地铁口像一张刚刚打捞上岸的渔网,人头窜动拥挤,空气黏湿,气味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