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第一次干部会议,就在这孔半塌的破窑洞里,召开了。
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训话。
李云龙的训话。
他背着手,像一头焦躁的狮子,在窑洞里来回踱步。
下面,坐着独立团仅剩的,七八个营连级干部。
每个人,都低着头,垂着眼,像一群等待审判的犯人。
李云龙停下脚步,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每个人的脸上,缓缓刮过。
然后,他开腔了。
没有一句安慰,没有半句废话。
开场,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毫不留情的臭骂!
“都他娘的把头给老子抬起来!”
一声暴喝,让所有干部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
李云龙指着他们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死了个政委,伤了个团长,就哭爹喊娘,像死了亲爹一样!”
“一个个都耷拉着个驴脸,给谁看呢?啊?!”
“打了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把胆子给打没了!把那股子精气神给打没了!”
“老子问你们,你们的腰杆,还挺得直吗?!”
“独立团的脸,八路军的脸,都被你们这帮怂蛋给丢尽了!”
“让你们去跟鬼子拼命,你们倒好,一个个都跟没了脊梁骨的软蛋一样!”
“老子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他娘的什么用?!”
他骂得,极尽粗俗。
骂得,极其难听。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这些干部的脸上,心上。
一些年轻的干部,被骂得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些老兵油子,则被重新点燃了那股子被压抑许久的血性,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然而。
就在李云龙骂得唾沫横飞,正起劲的时候。
一个平静,但却充满了力量的声音,打断了他。
“李团长。”
是赵刚。
这位新上任的政委,从会议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
此刻,他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我认为。”
赵刚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了李云龙那双喷火的眼睛。
“现在这个时期,最重要的,是安抚战士们的情绪,总结失败的教训,做好伤员的救治和牺牲同志的善后工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地,用粗暴的打骂,来解决问题。”
“这,不利于团结,更会伤害战士们的自尊心。”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义正言辞。
充满了知识分子,和政工干部的,严谨的逻辑性。
窑洞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两个独立团最高级别的军事主官和政治主官。
他们知道,新来的团长和政委,第一次,正面交锋了。
李云龙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敢当众顶撞他的“白面书生”。
他嗤笑一声。
“安抚情绪?思想工作?”
他一拍桌子。
“老赵,我问你,你那些思想工作,能把小鬼子给说退了吗?能让弟兄们死而复生吗?!”
“不能!”
“那有个屁用!”
“老子就知道一个道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部队!要是没了那股子,敢于亮剑,敢于跟敌人嗷嗷叫的狼性!那它就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堆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