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背了起来,一步一步走着,在漫长的平静颠簸中,他终于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体的热量。脊背和胸膛相贴,久违的温度从相贴的面积如涓涓细流般缓缓钻入他的身体。
等他醒过来,视野里又是熟悉的小木屋横梁。
“抱歉,我忘记你会迷路,也忘记你没有鞋子了,”她温和地道歉,“你的脚被棘草划伤,我已经给你上了药。”
他想起梦中预知的画面,脸颊微微烧了起来,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皱着眉头往后退了退,脑袋“哐当”一声撞到了木床的床板。
“煤油灯已经换成了灯丝草和清油,现在你需要告诉我,我应该用什么材料给你做鞋子?”她用商量的语气问。
他捂着被床头板撞得七荤八素的脑袋:“矛棉和渡葵,再加上明荚。”
“渡葵和明荚长什么样?”
刚才那一下实在撞得很厉害,他没好气地回道:“你觉得哪种植物应该叫渡葵,它就是渡葵!”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脾气地笑道:“态度稍微好一点,不然我会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求之不得。”他只是冷笑了一声。
等她走开后,他闭上眼睛。
预言者丛姜在刚才的梦境中,预知到他会对这个女人动心,会在她的怀里死去。
……
预言是会出错的。
丛姜冷静下来,就像预言中他会死,但他却阴差阳错被曙色草救了下来。所以这个心动预知也是错的——它一定得错,就算被扔下海里喂鲨鱼也行。
那个叫做缦的少年精灵坐在一边看他吃饭,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探询。
“别盯着我看,我知道你是为了那半句话,”他语气平淡,“但你就是把我看出洞来也是徒劳。”
缦乖巧地点头,收回目光:“知道了。”
他瞥了缦一眼,在心里微微叹气。
和安静乖顺的缦之间的和平相处不同,那个女人回来时,丛姜看到她手中的渡葵和明荚,刚才撞到床板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选对了吗?”她问。
他默默咬牙:“没错,你不会错。”
她佯作不快地拉下脸,开玩笑道:“我改变主意了,到时候我会把你鸟葬的哦。”
鸟葬指的是把尸体喂给海鸟吃。
他这副架势是打算死都不和她对视,嗤笑:“随你。”
她也不在意,坐下来问该怎么用这些植物做鞋子。
关系到自己往后的日子有没有鞋子穿,丛姜屈服地向她和盘托出。
明荚的叶子、茎和果荚中的丝筋都有韧劲,抽出来就是天然的丝线,几条丝筋拧成一股后,丝线就更不容易断,用这些丝线编出经纬就是鞋底的雏形。
如果是做布鞋,就需要矛棉织布匹,原理和棉花织布一样。矛棉和棉花相比,花朵更小、纤维也更小更细腻,因此织出来的布更光滑精细。
“我还以为矛棉工序会简单一点,结果还是要手摇纺车纺纱。”
“那就只用明荚。”他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