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隗林隗先生就是在春猎的时候大放异彩,得到秦王的赏识,他如今已经官至仆射(相当于博士祭酒,首席博士)。
周青臣眉开眼笑,拱手道:“属下遵命。”
这几年,他日日挑灯夜读,对儒家的典籍颇有研究,学识已经超过了一般的小吏,只缺一个展现的机会。
想在猎场上出风头,至少要猎一头公认的猛兽。周青臣看向终黎辛,颇有心机地顺口一问:“终黎兄来不来?咱们往山里走,去打老虎。给镐池君做几只虎皮的弓箭袋子。”
终黎辛痴心剑道,安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看起来又飒又酷,一开口就显得有点愣:“要是没找到老虎呢?”
周青臣翻身上马:“花豹的皮毛,花纹也漂亮,狐狸皮也成。来呀,咱们遇上什么就猎什么。”
终黎辛这才取了弓箭,牵起缰绳,说:“事先约定好,打到老虎算周兄的,我不想当官。”
赵琨好奇地追问:“为什么?”
终黎辛深深地望他一眼:“我只会玩剑,其他什么都不会。父亲、母亲是被糊涂官冤死的,小妹讨厌贪官污吏,最讨厌糊涂官,我如果当了官,很多事情也搞不明白,我不想变成小妹最讨厌的那种糊涂官。”
赵琨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腰带,轻声说:“终黎,你只是心思单纯,并不是糊涂。谁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没做过的事,学一学就会了。你有自知之明,仁慈且勇敢,已经超过了许多官吏。尽管放手去搏一搏,到时候我给你配十个幕僚,有什么不懂的就向他们请教,拿不准的事,尽管回来问我。”
终黎辛咬着唇,好半晌才说:“我就喜欢当护卫,不想与公子分别。”
“你呀!”赵琨头一回意识到——换一个角度看,他对终黎辛的种种优待,同时也是一种束缚。时隔六年,再次听见终黎辛唤他一声“公子”,他恍惚了一瞬。回头看向高台上的秦王政,好巧不巧,秦王政也几乎同时偏头望过来。
隔着人潮,叔侄俩四目相对,赵琨挥挥手,潇洒地转身,也朝山林中走去。伯高牵着赵琨的马,立即跟上,另有两队护卫,不着痕迹地分散在四周,隔开人群。
赵琨早就想徒步走一趟山林,看一看战国末年秦川的生态环境、野生植物资源。
这一走,就让他发现了许多草药和野果、野菜——党参、黄芪,五味子、猕猴桃、龙葵、小蒜、山药、菖蒲、山葱、蕨菜、蒲公英……
赵琨小心地靠近溪涧,踩着浅浅的溪流中凸出水面的大青石,折了一根菖蒲。这个地形,他的护卫暂时没法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