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琨微微一笑,对张温说:“别杵在这里说话了,咱们先去驿馆安顿下来。”
驿馆门前的青石板被踩得坑坑洼洼,上马石的花纹已经磨损湮灭了,石料变得光滑如玉,看起来颇有些年头。
自从有了伯高,赵琨从未操心过住宿之类的事,果然,伯高已经提前预定好一处幽静的院落。
赵琨大致看了看,与其他房屋隔着一道小石桥,桥下干涸无水,桥洞里躲着一窝小狗崽。狗妈妈是典型的黄犬,小崽崽还没换毛,肉乎乎的,憨态可掬。
院落的外围有两排小木屋,木屋里边都是那种大通铺,每间可以睡十几到二十人。张氏带来的两百仆从刚好住得下。
此处是交通枢纽,每日来往的官员不少。尤其是临近正旦,到时候将会有一场三年一度的超级大朝会。每个郡守都要派一名计吏在冬至日之前进入咸阳,于正旦当天,在大朝会上汇报郡里的人口、农桑、经济、狱讼等等各项政绩。
因此驿馆的房屋十分紧张,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赵琨和张氏兄弟、尉缭同住,其余人也都是好几个人一间房。只有表妹作为姑娘家,赵琨和张氏兄弟默契地将最好的屋子让出来,示意表妹带着两名侍女入住。
至于赵琨的卫队,由于人数众多,所以并不入住驿馆,而是在附近搭帐篷,分批过来守夜。出行之前,伯高早已预先考虑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准备了很多兽皮、棉被、棉褥、鸭绒毯子、小铜炉,住在帐篷里倒也不怎么冷。
排在赵琨的队伍之后进入驿馆的官员就没那么幸运了,只剩下30-50人的大通铺,夜里磨牙的、打呼噜的、说梦话的……还有自带味道的糙汉,一般人根本没法安睡。
晚饭的时候,驿馆提供了热腾腾的汤饼,赵琨让人把带的熟食拿出来,在铜炉上稍微加热,跟张氏的人、尉缭、终黎辛、伯高分着吃。
赵琨使坏,哄小张良吃川味腊肠。
张良才九岁,头一回吃麻辣的食物,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仍然辣得慌,小嘴微微张开,不断地吸气,甚至能看到一点粉红的舌尖。
赵琨忍不住伸出魔爪,轻轻地捏了一下张良脸颊上的软肉。嗯,手感极佳。
张温是儒家弟子,言谈之间,对老秦人颇有偏见——他认为秦人缺少教化,野蛮粗俗如同戎狄。秦王不遵循王道,一昧地推行法家,德行不足。就差没直接说出“暴秦”这样的字眼。
赵琨听得直皱眉,怎么还搞地域歧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