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韵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沸腾的油锅里,瞬间让喧嚣的人群安静下来。
十两银子,对这些村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
磕头赔罪,更是关乎一个男人脸面的大事。
所有人的视线在程之韵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和王二牛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之间来回移动。
王二牛喉咙里咯咯作响,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兔子的伤口,明眼人一看就不是套子能勒出来的。
村长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彻底挂不住了,他手里的拐杖狠狠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够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他厉声喝断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都给我散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他恶狠狠地瞪了顾文珏一眼,又转向程之韵,话语里满是威胁:“我不管你们用的是什么法子,总之,你们顾家的人不受我们洛水村欢迎!明天一早,自己收拾东西滚蛋!”
说完,他不再给程之韵任何开口的机会,甩着袖子,拄着拐杖转身就走。
王二牛见村长都走了,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更丢人,他得意的地看了程之韵一眼,也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
领头的都走了,剩下的村民们也没了底气,三三两两地散去,临走前投来的目光复杂,有鄙夷,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很快,院门口就只剩下顾家几口人,还有那插在地上,火焰逐渐微弱的火把。
林颂宜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幸好被顾文珏及时扶住。
“嫂子。”
“文珏,他们要赶我们走……”林颂宜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无助。
就在这时,一个刚才混在人群里的中年妇人,趁着夜色又折返了回来。
她手里挎着个篮子,像是路过,快步走到程之韵身边,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姑娘,你们快想想法子吧。这事就是村长跟王二牛他们商量好的,就是想寻个由头把你们赶走,嫌你们晦气。”
妇人说完,不等程之韵回应,就匆匆塞给她一个热乎乎的窝头,然后快步消失在夜色里。
程之韵捏着那个尚有余温的窝头,心头微暖,但更多的是一片冰凉。
原来,这根本不是一场误会,而是一场预谋。
“欺人太甚!”一声怒吼从身旁炸开。
顾文珏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燃着熊熊怒火。
他将林颂宜交给程之韵扶着,转身就冲向院子角落,一把抄起了之前用来修房顶的斧子。
“文珏,你要做什么!”林颂宜吓得脸色煞白。
顾文珏提着斧子,二话不说就要往外冲:“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说理!”
他可以忍受流放的苦,可以忍受粗茶淡饭,但他不能忍受这样被人按在地上肆意污蔑和欺辱。
“站住!”程之韵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将林颂宜安顿好,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拦在了门口,直面着提着斧子的顾文珏。
斧刃在微弱的火光下泛着寒光,映着顾文珏通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