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然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竟然是她?她会有这么好心?
不等他从震惊和疑虑中理清头绪,顾如霜的话锋轻轻一转,那丝极淡的得意迅速隐去,语气里转而掺入了一种微妙难辨的情绪,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种被辜负后的冷淡:
“我以为,你到了这里,至少……会抽空联系我。”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让那份失落感在寂静中蔓延开来,
“看来,终究是我想多了。”
“您贵人事忙,日理万机,我怎么敢贸然打扰,自讨没趣。”
陆逸然的回应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讽刺。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被这话噎住了,短暂的静默后,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语气变得强硬而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命令口吻:
“明天早上十点,我在SUnnybrOOkCafé等你。”
陆逸然的脸色因这不容拒绝的通知而更加阴沉:
“我明天一早的航班回国。”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顾如霜冷冷地丢下最后这句话,甚至没有给他再次拒绝的机会,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急促的忙音,嗡嗡作响。
陆逸然依旧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晦暗不明的脸庞,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通短暂而冰冷的通话骤然降到了冰点。
慕南嫣将最后一件小衣服仔细叠好放入行李箱,拉上拉链,这才轻吁一口气。
她走出次卧,在客厅却没有看到陆逸然的身影。
“逸然?”
她轻声唤道,目光扫过安静的客厅。
隐约听到书房方向似乎有极低的说话声,她循着声音走过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一些,正好看到陆逸然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手机还握在手中,侧脸线条紧绷,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与阴沉,周身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
她的心下意识地揪紧,推开门关切地问道:
“出什么事情了?”
陆逸然听到她的声音,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迅速转过身的同时,脸上所有阴霾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她的错觉。
他几乎是立刻就勾勒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没事儿,别担心,只是公司那边的一点琐事。”
“他们又在催你回去了?”
慕南嫣走上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原本明天就要分离,任何来自公司的催促都会让这短暂的相聚显得更加珍贵。
陆逸然看着她眼中那抹细微的失落,犹豫了片刻。
他深知这个临时变动或许会带来更多麻烦,但此刻,他更不愿让她刚刚亮起的眼眸再次黯淡下去。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放缓了些许:
“不是催我回去,是……我明天可能暂时走不了了。”
“不走了?”
慕南嫣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仿佛阴霾的天空骤然放晴。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喜悦,陆逸然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用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解释道:
“嗯,刚接到消息,有个重要的客户听说我正好在华盛顿,临时想约我见一面。会谈安排在明天上午,所以……航班得改签了。”
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还能多出大半天甚至一整天的相处时光。
“好!”
慕南嫣立刻应道,声音里充满了轻快。
她并不在意具体原因,只要他能多留一会儿,哪怕只是几个小时,对她和辰辰而言都是意外的礼物。
她重新靠回他温暖的怀抱,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觉一整晚因离别而萦绕的淡淡愁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驱散了。
然而,她没有看到,在她依偎进他怀中的那一刻,陆逸然脸上那强撑的温柔笑意微微敛起,目光越过她的发顶,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变得有些复杂和深沉。
第二天早上十点,陆逸然准时出现在了SUnnybrOOkCafé。
顾如霜早已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剪裁利落的职业套装衬得她一丝不苟,面前那杯黑咖啡几乎未曾动过。
她看着陆逸然准时步入咖啡馆,脸上未见丝毫久别重逢的温情,唯有冷静到近乎苛刻的审视。
她抬手示意对面的座位,语气平稳得不带任何情绪:
“坐,你倒是很准时。”
陆逸然面无表情地落座,神色间带着明显的疏离,开门见山道:
“您找我有什么事?”
顾如霜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锁定他:
“我听说,你这次来华盛顿,阵仗不小。又是私人飞机,又是总统套房的,还特意带了那个孩子,去给那个女人献殷勤?”
她刻意放缓语速,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讽。
陆逸然眉头紧蹙,语气坚定:
“她叫慕南嫣,还有,这似乎与您无关,我的私生活,不劳您过问。”
“无关?”
顾如霜冷笑一声,声音里透出不容置疑的权威:
“陆逸然,你是我儿子,是未来唯一有资格继承我一切的人。你的婚姻、你的伴侣,从来就不只是你的私事,这关系到整个商业帝国的未来和形象。”
顾如霜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的脸面,你放着京城堆积如山的事务不管,跑到这里来陪一个……舞团的设计师?你让我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