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率,不如让兄弟们开开荤吧?妈的,裤裆里都快盛不下了。”一个押解的兵士心痒难搔,涎着口水说道。“放屁!”队率虚着抽了他一鞭子:“要让屯长大人知道了,非把你那盛不下的玩艺儿拖出来斩了不可。”一队兵士哄地一声怪笑一片。“不要罗嗦了,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营是正经。”
身马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队率回头张望,见山梁后灰尘大起,一队骑甲正飞马赶来。敢在官道上如此放肆地跑马一般都是白军的骑甲,队率即令兵士们站在路边避让。
身后骑甲一阵风般向前掠过,兵士立即被掀起的尘土围住。队率急忙拿手捂住鼻子,心中暗骂:“妈的,骑甲了不起么?神气个鸟。”眼望着骑甲们飞马过了山梁,转弯绕过了突出的山嘴不见了踪迹。
待尘土消散,骑甲们的马蹄声已不可闻。兵士们重新整队继续向前,刚刚转过山嘴,突见前方三十步外,官道上静静地立着几排骑甲。带队队率吃了一吓,还没问出声,一声弓弦响,挟裹着疾风的羽箭穿破队率的护甲,贯穿了整个胸腔,锋利的箭镞带着四溅的黑血钻出了后背。
队率偌大的身躯从马背上轰然倒下,背后的兵士顿时炸了营,乱糟糟挺起手中的兵器大声惊叫,不知所措地瞪着眼前的骑甲。
对面几排骑甲已经轮流发动,骑兵对付步兵纯粹就是一场屠杀,每一排骑甲掠过,都会有七、八名白兵倒地。狭窄的官道上血流成河,被抢来的女人们被眼前的场面吓得惊叫成一团。
剩下的七、八名白军兵士,面对着同室操戈的骑甲虽然满脸错愕,却昂然不惧,各挺兵器破口大骂,直到最后一排骑甲的铜剑从他们的颈下掠过,倒下了嘴仍是大张着。
祠福家里斗士们都安顿下来了,从轺车上搬下几顶从河西大营带过来的帐篷,搭在祠福家的大院子里,孙先生和旷还有受伤的斗士们住在帐篷里。孙旭东则和余下的斗士们在院子外面搭起柴堆,尽管祠福惊惶的老娘一再要他们住到家里去,但孙旭东还是执意地要今晚围着煹火对付一夜了。
天黑了下来,孙旭东望着村口,王剪他们已经去了近半个时辰,照道理也应该回来了。身后走来那名看守云公主的斗士问道:“君武大人,您看公主今晚住在哪里呀?”孙旭东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以后不要再打、骂她了,看看能不能腾出一个小帐篷,让她单独睡吧。”
远处传来了马队的马蹄声,孙旭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自己已经感觉他,他真正地和这些斗士们心贴心了。
队伍回来了,几匹上都是骑着两名斗士,腾出来的战马驮着被抢去的本村女子。祠福跳下马便拉着媳妇一起跪在孙旭东面前:“从此后,小人风里雨里就跟着君武大人了。”孙旭东扶起他们,淡淡一笑:“明天就要有劳你了。今晚之事,迟早会露出风声,你还是赶紧进屋跟你阿母商量一下吧。”
手臂被砍伤的祠寿去喊来了被抢女子的家人,不一会儿都带着来领人了,刚开始时见了也是白军的孙旭东,抖抖索索地害怕得不行,见孙旭东非但无一丝恶意,态度还和蔼可亲,便拉着不停地问长问短,重复着感恩的话。孙旭东谦逊着将他们送走后,走进了旷司虞和孙先生的帐篷,让跟在身后的蔡轮去叫来祠福再弄些吃食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再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
孙先生面有忧色地望着孙旭东,说道:“君武大人,方才救那些被抢的女子动静弄得太大,机密一失,我们的行踪日后就可能白国嗅到啊。”祠福一听顿时在一边局促不安。
孙旭东看了祠福一眼,微微一笑道:“先生所虑甚是有理。但我们如果连自家兄弟的妻室尚不能保全,遑论其他?”祠福哗地一声,眼泪上来了,嚅动着嘴想说话,孙旭东对他一摇手制止了他:“刚才我也前思后想了,最迟明天,驻在当口的白军便会到这儿来找那队白兵。这里的村民替他们救人时自是千恩万谢,可到时白军一用强,必吐露无疑。瞒是瞒不住的了。”
孙先生点点头,问道:“那君武将军计将安出?”
孙先生真是够酸的,孙旭东便也拽:“我和祠福共有一策请与先生商之。”
“愿闻其详。”孙先生一拱手。孙旭东忍不住微微一笑:“刚才在领人的百姓面前,我故意说我们明天天亮开拨,让他们先入为主。暗中咱们大部人马今晚三更便悄悄启程,只留下十几名兄弟和轺车驭手,待四更天时,祠寿带着十几辆轺车一同出动,动静稍大惊醒一部分人即可。轺车队从留下镇直插田国的当阳城方向,过黄水当阳桥时,将轺车全部潜入黄水后,骑战马从小路赶赴朱屏山与大队汇合。这也可算得上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
孙旭东连说带比划地说完,孙先生闭着眼睛沉思半晌后睁开眼睛:“君武大人此计可行。”说罢又皱着眉问道:“只不过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不知是出于什么典故啊?还望君武大人告我。”
原来孙先生想了半天是想这个,孙旭东不禁失笑,对着孙先生一拱手道:“这个等来日到了鑫国,君武再一一奉告先生。”
夜已深了,身边的斗士都在鼾睡,发出了细微的鼾声。孙旭东坐在柴堆前,眼望着熊熊燃烧的煹火呆呆出神,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差不多半年了,从最初的懵懂不知到现在已经整个地融入这个世界,其间的人和事都经历得很多了。虽然有些人和事只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如流星般一闪即逝,但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以后回到来的那个世界,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明天,就在明天,自己将回到那个都是大汉先民的国家,那个能让自己大展宏图的国家。孙旭东抑制不住满心的兴奋,站起身对着西北边,心里大喊了一声:“大鑫,我来了。”
仿佛是回应孙旭东,静夜里火堆中“啪”地一声暴响,迸出无数的火星。(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