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未得这份恬静太久,她面前围墙上,一个包袱突然被甩了上来。随后一双手紧紧扒在院墙上,在雨水的冲刷下,一层血色从指尖滴落。下一刻,一人顶着乱蓬蓬的卷发和半面络腮胡翻身骑在墙头。
一阵风来,搅动着水汽,随着纸伞轻抬,一对视线撞了正着。
一双如远山秋水般的眉眼一寸寸显露在伞沿之下。
梁映的眼毫无预兆地被林樾的模样装满。
眼前少年束竹簪,着青衫,撑伞听雨,干净明亮,潇洒自得。单站在那里,便像是一幅画,一副用山间林野灵气孕育出来的,不带一丝俗世的乌糟和浑浊的孤本。
梁映不禁瞧回自己,一路淋雨而来,带着从赌坊打手中逃开的一身伤,和滚进过泥潭的脏衣,他就算坐在墙头,居以高处去看他。
只觉得两人合该是,云泥之别。
第006章第一夜
这叫什么。
天生的劳碌命。
你不找活,活自来找你。
林清樾心中喟叹,幸而书院围墙不高,她抬高胳膊将纸伞微微倾斜,刚好能撑到梁映头顶上方,为其遮去一些风雨。
“郎君是书院学子?”耳边传来清朗温润的男子声音。
梁映回过神来。
过了昨日一遭,梁映对待青色较之其他生出些许不同。可一男一女分明不同,何况他一路过来时,已见过许多书院学子都穿着相同的青色衣衫。
他冷下神情,推开林清樾的伞沿,背好包袱一把从墙头跃了下来。
“与你无关。”
梁映说完左右看了看陌生的地方,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走。
……那是林清樾来时的方向。
对林氏瞒梁映身份,对梁映瞒她林氏身份,是林清樾为了未来脱身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但这不代表她要放任梁映大剌剌顶着异类二字,满书院转悠,引起别人注意。
“等等,现雨势渐盛,我往玄英斋去,郎君若是顺路,何不同行?”
梁映反方向的脚步顿了顿。
他因晚来被学录罚在山门跪了一个时辰,但等仪式结束也没见任何人来引他,似完全把他忘了。他便懒得再等,自己摸着书院围墙往学舍里面翻。但他的学舍具体在哪儿,他也不知。
眼前的人提议,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梁映沉默调转了方向,但并没有与少年并肩,而是走得慢了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