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愤地抿唇,良久,待要开口,紫云摇了摇手指头,“如此寡淡,不伦不类的,去给我扮上。”
这一回,段玉只是略微迟滞了须臾,便回房,翻出压箱底的大红戏装。他麻木地穿上,胡乱拢了散发,失魂落魄地走到院里。
紫云未再挑剔,颔首示意他开始。
青年深吸一口气,屈辱地开腔,唱词如刻在舌尖,字字连贯,却无悲无喜。
一曲唱罢,他哽声,“可够?”
紫云随意,“够了。”
青年转身,徐徐回返,步步如坠千钧。
紫云将一锭金子砸在桌面上,突兀的声响止住了段玉的脚步。
身后响起的音调玩世不恭却自有一番气度。
“这是你今日卖艺所得,够得上你母亲三年诊金,衣食无忧。”
“这世上本无公平可言,生逢乱世,不偷不抢不欺不瞒,凭本事赚银钱,比那些坑蒙拐骗恃强凌弱的败类不知强上多少,也非怨天尤人卖儿卖女之辈可比。”
“人活一世,除了你自己,没人有资格瞧不起你。”
言罢,紫云自行回房,没心没肺睡得昏天暗地。浑不知隔壁房里,青年枯坐整夜。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段家老太太沉珂难愈,春来暑往,半载过去,方才得见曙光。这期间,紫云发觉段玉年纪轻轻,亦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她隔三差五回到山顶,偷拔树精婆婆栽种的遍地稀罕药草,拿回去加到餐食里,盯着人吃下。偶尔做贼心虚,也捎些点心糕饼哄哄那多日不见的文静丫头。又在人家开口欲喊娘亲之际,吓得夺命而逃。
婆婆每每唉声叹气,“千挑万选,瞧上个病秧子,自讨苦吃。”
紫云嘴硬,“凡人寿数也就那么回事,早死早投胎,省得耽搁我飞升。”
“你啊,口是心非。”
“你那些什么破草药,百无一用。”
段家老太太大病得愈,从医馆回返的好日子,紫云特意买了挂鞭崩得噼里啪啦,哄得老人家喜笑颜开。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冰坨子,也难得展颜。
皆大欢喜之际,老大夫将她拖到一边,欲言又止。
“老朽偶查段小哥脉象,虚不承补,乍温乍火,怕是寿数将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