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离开那天下着太阳雨。”
姜沅突然说,“护士推我去手术室时,窗外有彩虹。”
她的指尖划过林晨艺腕间的翡翠镯子,“卫枭说那是女儿们去天堂搭的桥。”
林晨艺感觉颈间一片湿热。
她想说就当没缘分,此刻却像含着满口碎玻璃般刺痛。
手机在包里不停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卫枭发来的消息,屏幕亮起的微光映着姜沅后颈未消的针孔——那是促排卵留下的印记。
雨声渐歇时,姜沅已经昏睡过去。
林晨艺轻轻抽出压麻的手臂,瞥见梳妆台上散落的安眠药。
锡箔板上的凹痕组成诡异的笑脸,最里侧的药粒还留着半枚齿印。
她在便笺纸上画了颗星星,突然想起姜沅曾说双胞胎的胎动像星座诞生。
卫枭的未接来电累积到二十三通时,林晨艺终于按下发送键。
她在听雨声入睡时,会下意识护住腹部。
林晨艺把车停在梧桐大道时,姜沅正盯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出神。
春末的雨丝把母校的红砖楼泡成模糊的水彩画,图书馆穹顶的爬山虎垂落下来,像道绿色的泪痕。
“还记得那年校庆吗?”
林晨艺转动方向盘拐进林荫道,“你在计算机楼天台放了一百零八个孔明灯。”
姜沅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些写着代码情书的灯笼里有三十七个是贺川叠的,他总说二进制是最浪漫的语言。此刻雨幕中的实验楼外墙爬满新装的空调外机,把记忆里的爬山虎线路图切割得支离破碎。
教务处的檀木门推开时带起一阵穿堂风。
姜沅看着白发教授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眼睛,檀香混着潮湿的旧书味扑面而来。
“小姜?”
陈教授的手杖敲了下地板,“上次见你还是带学生做神经网络课题。”
他的目光扫过姜沅平坦的小腹,“你先生...没一起来?”
林晨艺突然咳嗽起来。
姜沅盯着玻璃柜里发黄的照片墙,优秀毕业生合影里,贺川站在她斜后方,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那是他帮她调试完示波器后的习惯性动作。
“贺川最近常回学校讲座。”
陈教授抽出本论文集,“上周还问我要过你当年的开题报告。”
他翻开书页的手突然顿住,“那孩子要是没伪造数据,现在应该...…”
姜沅感觉后颈泛起凉意。
雨点打在窗棂上的节奏突然加快,她看见自己颤抖的指尖正按在论文集的某页——贺川的研究成果发表栏赫然印着撤稿的红色印章。
“他大四那年收到MIT全额奖学金。”
陈教授摘下眼镜擦拭,“听说你在附属医院输液,连夜退了机票。”
老式台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书架上,“后来那篇问题论文,用的是你们相识的日期做密钥。”
姜沅撞翻了茶几上的紫砂壶,他怎么会……
她记起,确实有一次她高烧不退,去医院输液,睡了一大觉却还是没有等到贺川,没想到那时候他是在拒绝出国的消息。
褐色茶汤在地面漫成奇怪的形状,像极了她引产时监测仪上骤降的血压曲线。
林晨艺扶住她时摸到一手的冷汗,这才发现好友的羊绒衫已经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