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站在展厅中央,指尖拂过玻璃展柜上凝结的水雾。
三小时后,“溯光”珠宝大秀就要在这里启幕,此刻水晶吊灯将四百平米的空间照得纤毫毕现,二十套总价过亿的珠宝正在恒温箱里等待绽放。
手机在珍珠手包里震动第三遍时,她终于划开屏幕。
秦汉宁发来的照片让展厅冷气突然变得刺骨——那是七年前仁和医院的消防验收报告,父亲龙飞凤舞的签名旁,用红笔圈出缺失的自动喷淋系统。
“姜小姐应该不想让明天头条是姜氏地产草菅人命吧?”
新消息跳出来时,姜沅撞翻了手边的香槟塔。
金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蛇,倒映着廊柱上她亲手设计的海报:溯光系列主石正在她锁骨位置闪烁,像极了那夜医院顶楼的火光。
电梯门在二十六层打开的瞬间,烟草味混着冷杉香水扑面而来。
秦汉宁倚在落地窗前,黑色丝质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他晃了晃手中威士忌。
“比约定的晚十七分钟,看来姜家千金的道歉诚意……”
玻璃杯突然在姜沅脚边炸开,琥珀色酒液溅上她十二万的高定裙摆。
“你以为穿着死人骨头做的珠宝,就能抹掉姜家手上的血?”
他掐住她后颈强迫她看向窗外,正下方露天泳池泛着幽蓝的光。
“当年我妈的病房就在这个高度。”
姜沅的耳坠在剧烈挣扎中勾住他衬衫纽扣,南洋金珠滚落在地毯上。
七年前的雨夜在视网膜上闪回:消防车刺耳的鸣笛、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住院部七楼熊熊燃烧的窗帘。
那时她还是建筑系新生,跟着导师来现场做安全评估,却在父亲暴怒的呵斥中被赶出会议室。
“自动喷淋系统三天前就故障了。”
秦汉宁突然轻笑,指腹摩挲她颈后淡粉色疤痕,那是火灾现场坠落物留下的印记。
“你爸买通监理公司的时候,没想过会害死准备做角膜移植手术的病人吧?”
姜沅踩着十厘米细高跟撞开总统套房的门时,水晶吊灯正将三十六楼落地窗折射成无数金色牢笼。
秦汉宁背对着她站在观景台前,黑色真丝睡袍腰带松散垂落,露出后背大片植皮手术留下的网状疤痕。
“姜小姐的香水味和急诊室消毒水倒是很配。”
他转身将平板电脑推过大理石吧台,监控视频正在循环播放某个雨夜——戴着安全帽的姜父在工地指挥部摔茶杯,窗外是被暴雨笼罩的仁和医院住院部。
姜沅的指甲几乎嵌进鳄鱼皮手包,“这些都是剪辑过的……”
“那这个呢?”
秦汉宁突然拽过她手腕,拇指按住她虎口处的旧伤疤。
七年前的刺痛顺着神经窜上太阳穴,那是火灾现场被钢筋划伤时,父亲秘书捂住她伤口说的。
“小姐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您今晚来过。”
冷汗浸透后背时,檀木盒被推到她眼前。
烧变形的铂金戒指躺在天鹅绒上,戒圈内侧刻着“慈母周兰”。
“火场找到时,这枚戒指熔在我母亲无名指第三指节。”
秦汉宁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冰面。
“而姜董当天签发的,是延迟消防改造的紧急通知。”
姜沅的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珠子在地毯上弹跳。
她弯腰去捡时,秦汉宁的鳄鱼皮鞋踩住滚到脚边的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