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窗户上的高识檐手里架着弓,箭簇先是瞄准谢宁,挑挑眉毛,一勾唇,箭簇立刻调转方向,街道边上的吴俊源登地察觉,倏然回头就见离弦的箭,破空而来,刹那间许婉脸上怔然无措,吴俊源身体整个挡在许婉身前。
“噗”第一声。
破肉被穿破。
“许婉!!”
谢宁赤红双目仓惶大喊。
“发、发生什么事了?”
许婉紧抓着吴俊源的衣裳,吓得周身一惊。
吴俊源抬起头,就见距离他们错开两个身位的梁颖捂着胸口,唇角溢血,手指着酒肆二楼的方向,头朝后缓慢地倒下。
“梁颖!”
许婉搂着肚子赶忙过去,周围百姓见有人中箭倒下,登时高喊杀人了四散逃开,街上霎时间乱成一锅粥,谢宁急忙忙抱着登登跑过来,见中箭到底的是梁颖。
浑身冷汗浸透衣衫,他狰狞回头,高识檐站在二楼的窗边上,还在挑眉朝他笑着,眼神俱是嚣张的笑意。
“梁颖!”
“梁颖!”
梁颖倒在地上眼神涣散,眼看着就不行,嘴里还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爹娘……爹娘!”她怅高喊,仿佛喊出这一生最后的不干,“女儿来找你们了……”
“梁颖!”
许婉捧着梁颖的头,怎么也不敢相信上一秒还好好的人,怎么眨眼就没了。
“死了。”
周洪一蹲在地上掐了一把梁颖脖子上的脉搏。
谢宁定在原地,仿佛全身上下被冰水冻住一般,这一刻他脑中没有杨家军怎么平反,没有想着该朝高识檐怎么报复,满脑子全是死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
滔天怒火被点燃,吴俊源起身瞬间顺手拔掉血未凉的箭矢,两步登上一旁的灯架,借着旋转花灯的麻绳之力,视线钉准不远处二楼狞然而小的高识檐,使尽了浑身的力气,猛然松手,箭头旋转着破空而去。
站在二楼的高识檐瞳孔放大,想要再躲已来不及。
等谢宁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便听酒肆方向乍然惨叫,长箭仿佛长在高识檐的眼眶里,随着他剧痛来回颠簸,血染了高识檐那张俊逸的脸,不过片刻功夫酒肆内叫嚷声一片。
高识檐已然在视线里消失。
一大堆随扈侍卫急急忙忙往酒肆里面冲。
南北大街出了人命案,京兆府赶来的时候,却没见一个苦主人影,只余地上一摊浓稠的血,还有酒肆二楼被高家家丁打砸的叫嚷声。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谁都懂。
但当真的日日在眼皮子地下转悠的人,就这么死得跟野草一样,无声无息,叫谁都接受不了,出去的时候是叫许婉浑身衣裙都是新的打扮好的,回来却成了一副手臂垂地的尸体。
“姨姨、姨姨,睡……”
小登登尚且不知人死为何道理,幼小的他蹲在地上伸手去扯梁颖的衣裳,想叫她回房去睡,谢宁把登登抱起来,“姨姨,一会就回放房去睡,宝贝儿子,你也该睡觉了。”
“刘嬷嬷,抱少爷去睡觉!”
家里骤然出事,所有下人噤若寒蝉,入冬以后谢府的家丁换了一茬,以前从王府来的老人,都被从西北买来的奴仆代替,每日侍卫严防死守,连送到厨房的鸡鸭鹅都要仔细搜查一番。
谁也没想到,年还没过去,家里的主子就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