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灵体将要消散的最后一刻,看见温静柔美的笑——她已经成了神女,那张脸便圣洁无比、倾国倾城。
燕枝看见她红唇轻启:“你落入今天这个地步,其实怪不了我,怪只怪啊……有人终其一生只做了旁人手里的棋子,怪只怪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这一句话甚至比当初华渊那一句“罪当万死”还叫燕枝心神大骇,她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来,脑海之中却还是温静越来越猖狂的笑声。
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为什么?
凭什么?
燕枝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越是要想,而越想便越发偏执痛苦,她似乎被浑身污垢里深处的手牢牢纠缠,每一寸呼吸都被蚕食殆尽。
燕枝猛地睁大了眼,却感觉眼前尽是一片血色。
眼前光景犹如地狱,她看见无数人影身披火光,在烈火焚烧之中灰飞烟灭;
她看见一只无形的大手悬在众人头顶,所有人在它的掌中不过宛如提线木偶,在那只大手的操纵下左右摇摆,最后又被碾成齑粉。
燕枝听见徘徊不去的尖叫,听见疯疯癫癫的哭喊,听见几近崩溃的大笑,识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只感觉周身扯住自己的手越发用力。
她往前看是地狱,往后看也是地狱,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拉着她往下沉沦,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蛊惑:“何必活得这样辛苦呢,你再怎么走也不过众叛亲离,又有什么必要继续走下去呢?”
燕枝下意识地摇头,她想说不,可她的喉咙也被紧紧扼住。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用力地掰开扼住自己喉咙的东西,喉咙即便被挤压得不能发声,燕枝也仍旧在用微薄的气音反抗:“不,有人在等我……有人还在等我!”
她听见耳边传来另外一声如金如玉的叹息。
这叹息如风一样,顿时卷走了她周围所有的桎梏与痛苦,面前的血色都似乎随着这一声叹息尽数褪去。
燕枝隐隐约约地想起来,她似乎听过这个声音。
燕枝脱力后仰,模糊的视线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眼。
他眼窝微深,眼尾狭长,原是个极为风流多情的模样,但这双眼此时此刻就这样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安抚。
原来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燕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双眉眼,口齿不清地笑了起来:“是你这个小白脸……我早说过,我听过你的声音。”
那双眼的主人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