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道:“我又回答,我是可以。然后我与师父离开了,离开后,我又停了停,瞧见那只饿狼将兔子吃了,慢慢走了。”
任逸绝微微一笑:“物竞天择,玉人虽没救兔,但却救了这条狼,也不差。”
“果然是你的风格,总想占些什么便宜。”千雪浪淡淡笑了笑,“其实若无我与师父,它当场就会吃了那只兔子恢复气力,被你一说,遇到我与师父的惊吓竟平白无故地成了一桩救命之恩。”
“若这也能算数,那这天底下大多人岂非都欠了我无数条性命?”
任逸绝暗暗发笑,心想:“天底下的人虽没欠你无数条性命,但瞧你平日的模样,却也差不了多少。”
千雪浪道:“师父说:这世上比这更复杂的事不知凡几,你杀一人,或是救一人时,何曾瞧得清自己在做什么?”
任逸绝摇头:“不对不对,这么说来,那岂不是人人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你这时又不指责我冷血无情,不顾荆璞的感受了吗?”千雪浪忽然转头看他。
任逸绝一时语塞:“这……这怎么一样,我是希望玉人做得更好,又不是要玉人什么都不做。”
“水无尘被抓时,我曾问她要不要跟我走,我可以带她杀出岱海。我传音告知她:她若心存疑虑,不妨想想这些人冤枉她,便算不得什么好人,死也合乎道理。”
任逸绝吓了一跳:“你真是玉人吗?我分明是来听小玉人的趣事,怎么突然说起论道来,本来论道也就罢了,怎么玉人还变了个模样?”
千雪浪没有理会他的耍宝,只道:“水无尘拒绝了,我那时候以为自己没有在意,其实并非如此,只是与你同行之后,我才真正找到了答案。”
“什么答案?”
千雪浪的手指在任逸绝的掌心里划过,划得很轻,任逸绝只觉得一阵冰凉,然后鲜血顷刻间溢出,沾湿了千雪浪的手指。
“这就是答案。”
千雪浪的指腹抹平了那道伤痕,只残留下几滴沾染的血珠,如同污渍一般覆在两人的手上,他注视着任逸绝:“对无情道而言,生死有命,任何生灵活也好,死也罢,无非是枯荣流转。可是,我在意水无尘的安危,也仍是凤隐鸣的朋友,所以……才会不同。”
“而你……至于你。任逸绝,你的血,比别人的更刺目。”
他低下头,很轻地吻了一下那道已经消失无踪的伤口,将那点鲜血凝成的污垢沾染在了嘴唇上。
当年山上说出“我若选定,便生不同”的玉人那般高傲到不可一世,然而此刻他沉冷似冰,心清剔透,既无惊慌,也无恐惧,更没有什么张扬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