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崔夫人不退反进,目光锐利如针,直刺他眼底的犹豫,“你心疼妹子,难道我就不疼?可事已至此,沉复铁了心退婚,心兰的名声已然受损!寻常人家的议亲之路,已断了大半!若错……不在心兰呢?”
她刻意停顿,让暗示在空气中弥漫,“若……是那沉复色令智昏,恃强凌辱了无辜的闺阁弱女……我妹子,不过是走投无路、惨遭蹂躏的可怜受害者罢了!世人只会唾骂沉复禽兽不如,而我崔家,是蒙受奇耻大辱的苦主!届时,他沉复为平息物议,保住中书令的地位,除了八抬大轿迎娶心兰过门,还有第二条路可选?””
“夫人,你……”崔兰英被这大胆的构想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理智在激烈挣扎。
“你有所不知!那沉复绝非寻常登徒子!他性情冷硬,不近女色之名满京城皆知!便是国色天香在前,他也未必多看一眼。你如何能……如何能迫得了他‘主动’靠近心兰,成就那等……‘好事’?”崔兰英被这大胆而阴毒的设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成川字。
崔夫人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她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崔兰英的耳畔,吐气如兰,“夫君,事在人为。”
“他沉复纵是铁打的筋骨,金铸的心肠,难道还真能是金刚不坏、百毒不侵的神佛不成?只需要给他来点虎狼之药……试问哪个男的能受得了温香软玉的投怀送抱?”
她尾音微微上挑,“届时,他沉复就算浑身是嘴,又如何能撇清这干系?”
“你……”崔兰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的颤抖。
“你容我再思量……再思量一番!”
“夫君,没时间了!沉复那身子骨见日渐见好,指不定哪日就会进宫进宫!他一旦御前陈情退婚,陛下金口玉言应允了,那就是板上钉钉!到时候,就算我们豁出去给沉复灌了药,让心兰‘成其好事’,谁信?!满朝文武、天下人只会说我们崔家的女儿不知廉耻,攀附不成反行下作!是狗急跳墙!”
她逼近一步,“只有赶在他面圣退婚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闹得人尽皆知!这样心兰的名节和前程,才算是保住了!”
崔夫人深吸一口气,“夫君,你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
这四个字,像千钧巨石。
“你我都清楚,如今的崔家,外头看着还是簪缨世族,光鲜亮丽,可内里呢?早就败落了!空架子罢了!军中旧部人走茶凉,朝中新贵攀附不上,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我们连这表面的光鲜都维持不住!”
“若是沉复履约,我们倒还有望光耀门楣,重振家声!可若是他像如今这样起了悔婚的念头,拒绝了这场婚事,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
撕开那层温情脉脉的虚伪。
底下是无可否认的清冷现实。
崔兰英听着夫人的分析,他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