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陆珩拽过纸巾,平静地蘸指甲缝里的血,没有抬头,为自己刚才的失控感到羞愧:“抱歉,祁哥。”
“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心疼了,”祁星河摸出烟盒,敲出一支烟叼着没点,借此缓解自己的焦虑,“刚知道他生病那天我也受不了,很愤怒,特别想找你打一架。”
陆珩吃力地笑:“我是欠打,你打吧,我不还手。”
祁星河当真举起手。
陆珩不躲不避。
“你以为我傻啊,打了你你再跟砚之卖个惨,最后你俩搂搂抱抱,我就成了play的一环。”
凝固的气氛似乎因这个玩笑轻松了一点。
祁星河的手机刚才起就响了几遍,被他按了静音,现在屏幕还亮着。
“你没事了吧?”祁星河挂断那个电话,“别把自己逼太紧了,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
“我知道。”陆珩喝了口水,“我去看看他。”
“那我走了,”祁星河跟他一起出了会议室,“店里还有事。”
陆珩恢复成正常的模样,随便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祁哥。”
“嗯。”
“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祁星河蹙起眉:“你们最好学学怎么照顾好自己,而不是一个两个都把自己当成别人的保护伞。”
这种“臭毛病”也有“夫妻相”的吗?
陆珩没说话,目光扫过他又一次亮起的手机屏幕。
第198章
池砚之好半天才恢复意识,手腕凉丝丝的。
手表被摘了下来,伤痕用碘伏消了毒。
陆珩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用很轻的声音哼歌。
胃里空荡荡的。好像吐过一场。
现在很舒服。
池砚之缓慢地移动眼珠,目光落在卷起的袖口、伤痕和碘伏的黄色印记上。
陆珩什么也没问,见他有了反应就低头吻他的眼睛和唇瓣,呼吸间带着黑檀木不安的味道。
可惜感知退化,池砚之没能察觉他曾失控过。
陆珩咨询了医生。
不应责怪,当然,更不应放任。
医生说,有的患者控制不住伤害自己的行为,他们也不想的。这时候如果跟他们说“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也没用。
出于愧疚,患者会答应的。
可他们无法真的控制住,会在平静的某一天再次伤害自己。
然后家属就心痛、难过。
病人就再次答应会好起来,会不再伤害自己。
陷入循环。
最终家属在一次次担惊受怕后爆发,质问“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不是答应过很多次了吗”。
最终病人在一次次拉扯之中彻底讨厌这样的自己,对自己失望。
这本就是一场持久战,但消耗的绝对不只是病人。
陆珩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对池砚之失望。
他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谈论这个问题,他真的有点害怕。
又不能表现出来。
多年前的那个夜里跪在地上看到的场景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能做的却只有调整呼吸,尝试平复紊乱的心率。
先开口的是池砚之,他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陆珩马上从思绪中抽离,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你确实不对,但是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对了,所以很棒,要奖励。”
没有被责怪,池砚之想。
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他的眼睛温和下来。
要被奖励的不是伤害自己的行为,而是意识到“这会造成伤害”。
池砚之状态还好,所以陆珩轻声告知自己有点难过。
“这里,”陆珩带动他的手腕,将那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会因为你不珍惜自己感到难过,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内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感受。”
怀里的人很静,感受不到掌心的温热触感。
不能让他觉得做了很错的事,也不能让他感觉这么做一点后果都没有。
要让他知道这不是不能谈论的话题。
“对……”没出口的对不起被陆珩的吻打断,池砚之轻轻推他,“我会把刀丢掉。”
“唔,你的刀……”陆珩说,“被祁哥没收了,祁哥说店里正好需要,你有他就不用买新的了,你不会介意送给他的吧。”
祁星河可没说店里需要,再说买把刀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池砚之信了。
“痛吗?”陆珩问。
池砚之摇头。
“下一次……这么难受的话应该怎么做呢?”陆珩吻吻他的鼻尖,“是不是应该先告诉陆珩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