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好走,陆珩知道。
他其实不介意跟池砚之一起死在这里。
“再赌一下吧,”陆珩亲吻池砚之的眼角,语气变得很温柔,他珍惜地看着受了很多苦的爱人,“他们在赶来的路上了,救护车也在路上了,如果他们来的时候我们没有死掉,就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他又耍赖皮,希望主人醒来训斥他几句:“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怀里人不喜欢他的提议,擅自放弃呼吸。
“第三次了,”陆珩给他渡气,“你真当我不会生气是不是?”
陆珩很生气。
陆珩已经没力气帮他按压心脏了。
但是抬手的力气还是有的。
嘴上说着生气,动作却极尽轻柔地帮他擦脸上的血。
“这么不乖……等回去了,我要把你关起来,”陆珩很温柔地威胁,“让你只能看见我。我们哪里都不去,谁也不见,仇人也好朋友也罢……就我们两个人,我时时刻刻盯着你……”
失去温度的人露出很疲倦的神情。
其实没有多少表情变化,但那股倦意就是从眼睛里流淌出来,被陆珩捕捉到。
他太痛了。
特别特别痛苦。
特别特别疲惫。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哪怕一秒。
陆珩读懂了。
他的爱救不了池砚之。
再多爱都救不了池砚之,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他的话戛然而止。
然后贴近,艰难地用无力发颤的手指蹭过池砚之的脸颊。
眼下凝了一片浅红。
他搂着小幅度痉挛的身体,妥协般道:“宝宝……很累是不是?”
陆珩惨白地笑。
明明痛的是池砚之,怎么是他要碎掉了。
心痛与不舍交织,陆珩无能为力。
“很辛苦,对不对?”声线抖得不行,“乖宝好棒啊……特别勇敢、特别努力……”
可是勇敢和努力是绑架他留下来的理由吗。
“……撑不住的话可以……”陆珩几次哽咽得说不下去,眼泪不停不停往下落,一会儿淡粉一会儿浅红,“可以不硬撑了……要是、要是特别特别累,特别特别痛……”
陆珩把脸埋入爱人冰冷的颈窝:“就先走吧。”
霜雪一般的脸上,黑瞳似乎闪烁了下。
又归于平静。
即便要走,也不能让他走得这么痛。
如果他能以命换命……
可陆珩信息素还没恢复,握着池砚之手的那只手并没有比爱人温暖几分。
轻微响动,一声闷哼。
“差点忘了……”陆珩还在笑,颤颤巍巍把口袋里的戒指套到池砚之手上,再次十指相扣,“我愿意……握住池砚之先生的手……无论活着或者死去……”
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顺境或逆境,一辈子、两辈子、很多辈子,不离不弃。
声音渐渐低下去。
后面轻喃的“我爱你”没有人听到了。
体温随着血液和信息素的流失迅速褪去。
祁星河先一步赶到,顾轻舟去与救护车会合了。
他还没迈进那间房,就被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拦在门外。
第205章
腺体剧痛,寸步难行。
alpha的信息素浓度过高对omega的影响不必言说,问题是陆珩信息素失控后注射了让腺体短时间不再分泌信息素的药剂来避免造成损伤。
所以……
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心脏猛地沉下去。
屋内光线昏暗,灰尘飘浮。
陆珩维持着单膝跪在破旧沙发上的姿势,身体已经歪过去。无力的胳膊抱不住池砚之,垂落在一边。
从祁星河的角度看过去,浅色上衣的后襟上血色不断加深。
屋里弥漫着黑檀木、柑橘、血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实在谈不上好闻。
再往上看,陆珩的腺体位置,被刀片斜削出极深的一道。
看上去像是准备生剜腺体但没力气了。
血液一股一股往外涌,流速明显变慢,伴随着逐渐消逝的黑檀木。
……陆珩有凝血障碍,一旦受伤严重,血很难止住。
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他甚至可能等不到救护车。
祁星河手忙脚乱地催顾轻舟和救护车,手边没有合适的物品,直接拽过盖在池砚之身上的薄毯一头折了几下尝试按压止血。
真是不要命了。
混乱中祁星河看到虚虚相握的两只手上的戒指。
崭新的。
池砚之无声无息,好像不痛苦了。
祁星河掌心都是汗,大热天的感到一阵阵发冷。
腺体受伤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信息素。
祁星河不知道陆珩是要救池砚之亦或仅仅是想让他不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