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以往的发怒更令人悚然的是沉默得不知何时就会重现于世的发怒。以往谢漆在,薛成玉还没有那么畏惧高骊,如今在日复一日的沉寂当中感受到了什么叫孤寒。
这大概就叫做……“丧偶”?
回到天泽宫,御前之人低着头,踩风小心翼翼地上前汇报不速之客:“陛下,九王求见。”
高沅结束了漫长的治疗,一出门就直奔天泽宫而来了。不等虚礼,这瘦骨嶙峋的少年一见高骊就直问:“绛贝和谢漆去哪了?”
踩风靠得近,一听便深吸一口气,赶紧悄悄后退。
“滚。”
高骊不看人,径直擦身而过进天泽宫,高沅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扯住他胳膊:“我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们了!他们去哪了!”
高骊反手拽起他衣领,单手把人轻飘飘地提溜起来:“没断奶就到地下找你娘,滚。”
高沅被推了个趔趄栽到了地上,神智刚回归不久,听到刺激性极强的人时身体还是会本能地战栗,头顶俯视下来的目光又极冷,他愈发抖得像筛子,仍是小疯子的模样。
但他清醒得快,一醒转过来便干脆利落地撩起衣襟跪直,转瞬间便变换了一个人:“陛下,臣弟恳求您告知影奴下落,臣之周遭如铜墙铁壁,不能识事,恳请陛下大发慈悲,一字也可,但只求您恩赐臣弟心安。”
薛成玉在内的御前人又惊又怔,此前九王是什么性子宫城中的人都知道,难得见嚣张跋扈的人弯腰低头。
高骊根本不理,令亲卫把他叉出去,高沅竟一根筋地在外头跪下不起,说什么也不走,愈发稀罕。
高骊眼皮不抬,屏退人进天泽宫深处,照常在那架爬梯上坐下,没一会小黑和大宛飞回来,也带来了谢漆之前留下的小影奴。
他眼中才浮现了波澜,昨晚一夜没睡,自收到画像后便连夜召了小影奴们过来问情况,谁知其他人得到的消息甚至比他还晚,高骊是第一个收到霜刃阁换代的讯息。
高骊坐在爬梯的夹板上,两手交叉着掩饰颤抖:“你们新阁主什么情况?”
为首的张关河上报:“阁主身体好了许多,余毒未净,间隔十天便得卧床,其余时候能提刀,神智也比半年前恢复良多。”
张关河顿了片刻,高骊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手上青筋绷紧:“他还怎么了?直说。”
一旁的张征远立马接上话:“主子还未完全康复,阁中有所忧,不便徒增陛下的思虑,眼下还没有重返宫城的打算。”
说罢两个小影奴都低下头闭上眼,心跳哒哒直蹦,生怕被看出不妥遭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