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老婆就跟个送子观音似的。
不对,是送断袖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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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漆离了天泽宫后没有立即返回霜刃阁,而是到长洛城的东区去,与扎根在东区的阁中影奴联手,清洗了一阵周边。
天亮时他易好容,换过布衣伪装成微微驼背的清瘦中年人,捋着一把略微花白的假胡子到东区的小摊前吃早点,吃到一半等到了一个背着柴的少年经过,便吸溜完剩下的面条,溜溜哒哒地跟上。
他出来一天,还打算接触那位取得了云仲信任的先六皇子高琪。
此前霜刃阁借着睿王遗体之事把云国的死士撅了七八成,据罗师父传回来的盯梢汇报,云国又给云仲输送了新的死士,这一回来的死士比先前那一批难对付数倍,可见云国图谋者不小,像是要砸下血本了。
谢漆不远不近地跟着高琪,看着这位韩宋云狄门之夜后唯一幸存下来的宋家后人,在东区的街道上迈着与菜农无异的稳健步伐行走,他在路过的小摊前买下个最便宜的包子揣在怀中,寒酸又自在地走去关顾便宜的茶馆。
谢漆也跟着进了茶馆,捧着热茶痨病状地在高琪隔桌坐下,边喝茶边看台上说书人的唇语,余光里能看清高琪的一举一动。
高琪也与他一样易过容,不至于改头换面,只是要遮掩左脸的罪字刺青,伪装作寻常少年人。
此时他坐在这里,身上再看不出半点出身豪族、贵为皇子的影子。他掏出怀里热着的包子满足地咬着,不时探头看看放在了茶馆门口的柴,双手皮肤像冬来皲裂过度,春来翻皮快速的树皮,布满了不少浅白旧疤。
乍然一眼过去,是一个真真切切的贫户砍柴郎。
谢漆对高琪这个名字的感觉不好不坏,情理上知道他曾躺在宋家作威作福的“功劳簿”上,宋家祸国祸都的罪匀出一勺浇在他头上,也够他被淋进地府上三层。
高琪的影奴是绛级的罗海,要看影奴秉性可看其师,谢漆自继任霜刃阁以来,阁老之中最安分的就是罗师父,是沉默木讷到令人疑心是不是脑子缺根弦的程度。
此前也听方贝贝讲过几句同代影奴,玄级的张忘刀法轻盈,人却是有些笨重的一根筋,罗海则是人如重刀,不仅脑子笨重,为人还拙。
谢漆一边想着一边眼观六路,与周遭市井融为了一体,台上说书人在讲些市井逸事,拼桌喝茶的三个贫穷书生在附和。
这本是茶馆常事,只是说书人讲完了市井怪谈,歇息片刻后便说起了过往野史,说了短短几段远史的舞弊要案,几段精炼言语把一出荡气回肠的悲剧给讲完了,惹来台下强烈的反应。
好底色的故事寥寥几句便能扎进听众的心窝,因是不见天日的悲剧,台下有人痛斥,连说书人都被挨骂了,也有人希望说书人用口舌改变那讲过的悲剧末梢,改成出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