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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误报工单与倒计时(1 / 2)

清晨的港口依旧笼罩在雾里。雾气像是从海面上蒸起来的旧被褥,被煤气灯和蒸汽锅炉轮流翻动,带着盐分与煤油、旧绳索与麻袋的气味,沉沉地压在街口。海鸥在雾顶打转,叫声被雾吞掉半截,变得短促而干脆,像在日历上勾掉一格。

第三纺织厂坐在港口第二排仓屋的背风侧,墙皮被盐雾舔得发白,砖缝里长着细细的苔。六点整,汽笛照例鸣响,低而长,像神父在清晨弥撒里收束经卷之前的一声叹息。厂门口的铁牌“第三纺织厂”几个字被擦得锃亮,两边挂着昨晚还没收走的油灯,火苗吃力地旺着,灯罩上凝了一层细碎的水珠。

木门一开,潮气与棉絮尘迎面扑来。地板吸了整夜的海雾,每一块木板都在脚下发出略显不满的“吱嘎”,像是抱怨这城市比任何祷告都更沉。上早班的人像从雾里一一拧出来,裹着厚外套,袖口磨得毛糙,靴底沾着昨夜的泥。有人提着饭盒,有人把工具包用绳子斜背在肩上,还有人牵着半梦半醒的孩子,孩子被母亲拽着往里走,脚尖想往外,眼睛却在门口的神像上粘了一下。

门里靠右,是“织机守护神”的铜像。那是一台古早的手摇织机与人脸的混合体:木纹与金属齿轮错位到一起,做了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表情。昨夜的香火把它薰成了暗金,额头与鼻梁因常年抚摸被人擦得发亮。工人们排队进门,像下意识地把每天的疲惫交给它,有人认真念着祷词,有人只是比画一下,更多的人把这一套动作做得快而熟练,像戴手套前抖一抖手指那样自然。

每台蒸汽织机上都挂着小祷告牌,牌子用废铜片打成,边角被磨得圆滑。上头刻着各自的机名:“玛利亚”“锈斑女王”“七号半”“别坏”。底下再刻一行祝词,“今朝顺线、别咳嗽”“有活力但不要太有”。老工人都明白这门道:机器要是半夜闹脾气,第二天不加一根香烛,它八成会挑你最赶工的那个时辰,从肚子里塞两口气出来,咳得你全家吃咸汤。迷信与厂规在这里并不冲突,能维持运转的,都叫规矩。

“卢——瑟——!”

一声带着海风和咖啡味的吼从机房深处拱出来。工头老布朗抱着一顶油污的帽子,上头的盐霜像被刀刮过一样整齐。他三步并两步朝门口的人影挥手,胡子乱得像刚从炉膛里拔出来的麻绳。“又是三号机!半个时辰不干正事,倒自己往回倒布!这回还织出个鬼东西。你来给我看看,它这是准备升天还是请假!”

“机器不会请假,它只会报销。”卢瑟把护目镜往额头一推,挎着他那只铁皮工具箱往里走。

他走路带着一种轻微的、近乎懒散的节奏,仿佛不愿意让自己的步子配合任何人的焦急;可是到机器旁的时候,他的身形又忽地定住,像一柄插入齿间刚刚卡紧的扳手。

三号机在光影里噗噗吐着白气,护罩半掀,齿轮转速高了半分,带出一种带节拍的急促。吐出来的布料卷成一团,纱线在边沿起了毛,像一条刚从水里捞起的鱼,身上还带着粘滑。粗布料上,用墨蓝色细线绣出一枚奇怪的齿轮,齿数不均匀,中心有一道细细的裂口,像是给完美的圆形挑了一个故意的缺。

“这可不在样板簿上。”卢瑟伸出手,指腹贴上那圈蓝线。线的温度比布料高,像是刚从炉子里出来的铁丝被手掌带走了最后一点热。他闻到那线头上有极轻的一股奇怪气味,不是染料,像是很久以前在某个档案柜里闻到过的,介于墨水与蜡之间。

老布朗叉腰翻了个白眼:“我都怀疑它半夜背着我们去教堂忏悔了。你说它是不是学会了祷文?我听见它咕噜咕噜的声儿,跟唱诗班差不多。”

“忏悔能修机器,我现在就把工具箱挂牌拍卖。”卢瑟把工具箱扣到地上,啪的一声像关上一个问题。他熟练地掀开箱盖:大扳手、小扳手、榔头、羊角锤、两把规格不同的螺丝刀、一支细刷、火柴、一卷带刻度的细铜丝,还有一本装订得比脸还倔强的皮面小册子。小册子封面烫着“启示专利局”与“奇迹适用维修证书”,末页盖着一个被岁月磨平但仍倔强着露出骨架的签名——系统管理员。

“你那破本子保佑你呢?”老布朗嘴上嘟囔,可脚下老练地往后撤半步,生怕挡了程序。

卢瑟没理会。他用细铜丝绕过次级轴,贴着外壳将铜丝在指间轻轻绷直,像一个医生把听诊器压到病人的肋骨。他把脸侧过去,耳朵贴近金属,呼吸放慢到刚好不干扰齿牙间的细微震颤。铜丝把齿间的躁动传到他的指肚,像一条看不见的小鱼在掌心里微微跳。不是轴承干涩,也不是皮带跑偏——这震动带着外部节律的影子,有点像有人站在旁边用指挥棒敲着节拍,催它“跟上”。

他把注油孔拧开一格,滴两滴油,再轻轻把控制阀退半齿,像给发烧的人把被角掀一指宽,让热气有地方走。又用细刷把齿间的棉屑和黑油刷掉,露出金属本来的光。他做这些的时候眼神是空的,或者说,眼神在经过所有该经过的东西之后,落在了那团布上。他把布折成四折,再折成八折,动作干净,不显得藏,也不显得露,转手就放进工具箱最底层,刚好压住了那本证书的角。两片纸面在箱底贴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很轻的“咝”。

“行了。”十分钟后,三号机的声线从急躁回到稳健,蒸汽呼着气,呼吸里重新有了“活下去”的意思。老布朗在守护神像前比了个十字,嘴里含含糊糊:“看见没,还是得靠你。”

“别靠我,靠预算。”卢瑟把护目镜推回眼窝,抬手拍了拍机器侧壁,像是对一匹倔马的脖颈轻轻一掌。他没有再看那只工具箱,可工具箱里那块布和证书像是彼此认出了谁,静静贴着,各自带着自己的温度。

他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瘦小的学徒从柱子后面探头,脸上挂着昨夜没睡够的青气:“卢先生,三号机它真会听经吗?”

“它会听油声。”卢瑟说,“还有你打瞌睡掉下去的那口气。回去睡吧,别把祷文写在工单上。”

学徒“哦”了一声,点头,又摇头,最后还是把那个“哦”吞回去当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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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示专利局的早班会向来沉闷得像一本无聊的祷告书。

墙上挂着一只带金色指针的挂钟,旁边是一块漆成黑色的长方形木牌,一个被称为“倒计时牌”的东西,平时跟死物一样,没人理会。窗台上有两盆植物,叶片黄得像一张过期工单;文件柜上摆着一只铜制小天使,翅膀被手摸出了一层油亮。

局长马修斯今天的情绪比往常更糟,他一手抓着一叠工单,另一手拧着眉心:“今早,我们收到三件奇迹适用投诉。”他把纸拍在桌上,“港口机械唱诗、水泵自行运转、第三纺织厂织机输出‘可疑符号’。”

卢瑟举手:“第三件,我处理了。符号已经取样存档。”

“你带走了布料样本?”马修斯的目光像刀刃,一割,桌面就干净了。

“技术归档程序需要。”卢瑟把语气压在“程序”上,“不然下次机器又想念经,我们连它用的是哪一版赞美诗都不知道。”

几个人憋了笑。笑意还没落地,墙角那块黑板“滴”地一声亮了。没有人去碰它,空气却跟着那一声迅速变薄。黑底上浮出一串猩红的数字——72:00:00。

办公室像被抽掉了气一样安静三秒。钢笔停在半空,茶杯里的热气像被人把手按住了头,升不起来。

“谁动了它?”马修斯的声音压得很低。

“没......没人动,”值守技术员脸色白得像窗外的雾,“主机自己启动的。”

“稀奇。”卢瑟把那句明明不该此时说的话像缝线一样悄悄缝出来,“上一次动它,是八十九年前。”

数字像一条刚苏醒的毒蛇,沿着墙皮爬过每个人的表情。红光把所有人的皮肤都涂上一层不健康的淡色,像是一个病房瞬间合拢了窗帘。外头的街道跟着乱起来:马车急刹,铁轮和石板相遇时发出刺耳的摩擦;报童把嗓子喊成了铜管;女人鞋跟敲出一串串密集的叩击;几只信鸽贴着玻璃盘旋,“拍、拍、拍”,像是催促里面的人尽快给出一个答案。

“锁门。”马修斯像被拉回来的发条,猛地吩咐。厚铜门被带上,门闩“嗒”的一声,像把一只迟到的怪兽关在了门外。

“这只是测试吧?”一个年轻书记员声音发颤,“系统例行自检……”

“百年前他们也是这么说的。”马修斯没抬眼,“直到港口的海水倒流、天上那个月亮开始分裂。需要我念死亡数字给你听吗?”

没人说话。沉默像一块潮湿的棉被盖住每个人的头顶。就在这时,木制机身、铜色听筒的教会专线“铃铃铃”地响起来。铃声不大,却有种能分割空气的力道。

马修斯接起,另一端的男声冷硬:“确认倒计时真实性。圣座要求全城进入一级祷告戒备。贵局须立刻配合,停止一切非必要机械操作,并在两小时内提交异常清单与祷告频率建议。”

“好的,好的。”马修斯应着,放下听筒还没完全落在底座,门缝那头又挤进来一个公差,递上一封金边急件,红蜡封口像一口刚封上的伤。“紧急工单·港口奇迹异常核查。”

“卢瑟,”马修斯抬起头,目光像在迅速计算他能扛多少,“你离港口最近。你去。”

“就我一个人?”

“带上你的箱子,还有......”马修斯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纸,“这份保修单”。纸边卷起,墨痕像被盐水含糊过,最后一行用古体字写着:有效期至系统终结日。落款处是一行字迹古怪的签名:系统管理员。

纸面在他指尖下一顿,像是认出了谁。那一瞬的熟悉感来得无厘头又坚实,像是某个梦里见过的拇指纹,突然按在了现实里。

“去吧。”马修斯把话压短,“注意别让记者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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