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摇摇头,把那个念头甩开,大步融入了军区大院沉静的夜色中。
秋夜的寒意仿佛凝成了实质,沉沉地压在安都军区大院的上空。凌晨四点刚过,一阵急促得几乎要撕裂夜色的电话铃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岳正军的耳膜,将他从短暂的浅眠中彻底惊醒。
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一把抓起枕边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照亮了他骤然绷紧的脸庞。来电显示是队里的值班参谋小张。
“副队长!出事了!朱队长家……朱队长……”电话那头,小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惊惶和难以置信。
“朱大队长怎么了?说清楚!”岳正军的声音瞬间绷紧,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他……他没了!嫂子打电话过来,哭得……哭得说不出话……说大队长……人没了!”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晴空霹雳!岳正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他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保护现场!我马上到!通知大队值班室!立刻!”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睡衣,只胡乱抓起常服外套披上,趿拉着鞋子就冲出了宿舍门。
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轰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几个小时前,那个还拍着他的肩膀,红光满面、声如洪钟的队长,那个如同铁塔般不可撼动的男人,怎么可能……才几个小时,人就没了?
朱石磊家的小院外已经亮起了警灯,红蓝两色的光芒在沉沉的夜色中无声地旋转、切割,将围拢过来的几个邻居和闻讯赶来的几个队员惊恐不安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只有低低的议论声和压抑的啜泣声在寒风中飘荡。
岳正军推开院门,一股浓烈的悲伤和混乱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灯火通明,阿纳斯塔西娅瘫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蜷缩成一团。她身上还穿着睡裙,赤着脚,那头耀眼的金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小兽般的呜咽,灰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卧室的方向,里面只剩下巨大的、无法承受的惊恐和茫然,泪水无声地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
“嫂子……”岳正军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阿纳斯塔西娅猛地抬起头,看到岳正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指向卧室,泣不成声:“军……磊……磊他……他不动了……叫不醒……怎么也叫不醒……”
岳正军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旁边一个脸色惨白的队员低吼:“照顾好嫂子!”
然后,他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扇半掩着的卧室门。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酒气和食物的味道,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的死寂。
朱石磊仰面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只露出头部和宽阔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