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将关印乡低矮的土黄色城墙染上一层暖橘。商队残破的车轮碾过铺着碎石的街道,引来两旁店铺里不少好奇又带着敬畏的目光。冰域弟子,哪怕只是个学徒,在这冰火两域交界的三不管地带,也足以引起小小的骚动。
顾雨澜亲自引着叶振风走向镇上最气派的建筑——酒香楼。她步履轻盈,行走间裙裾微扬,带着一种与这粗犷边陲小镇格格不入的雅致。此刻她已整理好仪容,洗去风尘,更显容光绝世。
乌发如最上等的墨绸,松松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支非金非玉、通体莹白、雕琢着繁复飞鸟云纹的簪子,几缕发丝不经意垂落颈侧,衬得那肌肤欺霜赛雪,细腻得仿佛最上等的羊脂玉。眉如远山含黛,不描而翠,一双墨玉般的剪水双瞳,澄澈得如同倒映着星空的寒潭,此刻流转着诚挚的感激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鼻梁秀挺,唇色是天然的、饱满的樱粉,唇角天然微微上翘,即便不笑也带着三分温婉。身姿窈窕,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流云锦长裙,腰间束着同色丝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行走间如弱柳扶风,又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端方气度。整个人如同一株在幽谷中静静绽放的绝世雪莲,清丽绝伦,却又带着商贾之家特有的、沉淀在骨子里的精明与通透。
“恩公,请。”她声音温软,如同玉珠落盘,亲自为叶振风推开酒香楼雅间的雕花木门。
雅间内布置清雅,燃着淡淡的宁神香。桌上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虽非山珍海味,但在这边陲之地已是难得的美味珍馐。顾雨澜并未落座,而是侍立一旁,亲自执起温在热水中的青玉酒壶,为叶振风斟满一杯琥珀色的佳酿。酒香醇厚,带着果木的芬芳。
“恩公一路辛苦,仓促之间,只能以此薄酒小菜略表谢意,还望恩公莫要嫌弃。”她双手奉上酒杯,姿态恭谨却不卑微,目光盈盈地望着叶振风。
叶振风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道:“多谢。”
顾雨澜看着他依旧苍白却比初见时少了几分死气的侧脸,从袖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白玉小瓶,轻轻放在叶振风手边。“恩公伤势未愈,玲儿这里有一枚‘回元丹’,乃凡品上阶丹药,虽非稀世珍宝,但对固本培元、疗愈内伤颇有奇效,权当玲儿一点心意,望恩公收下。”
凡品上阶!叶振风心中微动。在冰域,这等丹药也非寻常学徒可得。他脑海中,《混沌创世录》那冰冷书页上关于“丹道篇”的记载无声翻过,那些繁复的药材名目、精妙的控火手法、玄奥的凝丹印诀一一闪过。炼丹……他从未尝试过,但创世录的记载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
他没有推辞,拿起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浓郁却不刺鼻、带着草木清甜与温润药力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只是闻上一口,便觉体内枯竭的经脉隐隐传来一丝渴望的悸动。
仰头服下丹药。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却沛然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并非直接补充魔力,而是如同最精纯的生命本源,滋养着他被混沌雷枪反噬、又被强行压制伤势的身体。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药力,那些焦黑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痒,是新肉在快速生长的感觉!疲惫感如潮水般退去,连带着灵息蔽断带来的那种刻意伪装的沉重虚弱感都减轻了许多。
效果竟如此显著!叶振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凡品上阶丹药的药力,远超他预期。看来创世录记载的丹道,其品阶划分恐怕也远超此界常识。
顾雨澜见他服下丹药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一丝,气息也平稳了不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再次为叶振风斟满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恩公明日便要启程去寻那地脉龙么?仓充山深处凶险莫测,玲儿着实担忧。”
叶振风放下酒杯,目光透过雅间的雕花木窗,投向远处暮色中连绵起伏、如同蛰伏巨兽般的仓充山脉轮廓。他看似随意,实则心神早已沉入《混沌创世录》记载的秘术——【混沌感应】。
无声无息,一股极其隐晦、源自混沌本源的微弱波动,如同无形的触须,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去!掠过喧嚣的关印乡,掠过外围稀疏的林地,朝着仓充山脉深处蔓延。
森林、山涧、岩层……无数驳杂、微弱或稍强的魔力波动反馈回来,如同夜空中的点点繁星。然而,在仓充山脉腹地,一处深邃幽暗、地脉能量异常紊乱的区域,一股庞大、沉凝、带着厚重如山岳般压迫感的魔力源,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攫住了叶振风的心神!
那魔力深沉、古老、带着大地的脉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暴戾!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厚重的岩层下积蓄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正是地脉龙的气息!
就在叶振风的神识“触碰”到那股魔力核心的刹那——
轰!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感知上!那沉睡在地脉深处的存在,似乎被这缕微不可查、却带着混沌本源气息的窥探惊扰了!
一双巨大、冰冷、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竖瞳,仿佛穿透了无尽岩层与空间的距离,猛地在他精神视野中睁开!冰冷、漠然、带着被蝼蚁冒犯的愠怒!
叶振风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煞白!杯中酒液剧烈晃动,几乎泼洒出来!他猛地收回神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好恐怖的感知!好可怕的龙威!仅仅是隔着如此遥远距离的一次窥探,就险些让他心神失守!
“恩公?您怎么了?”顾雨澜敏锐地察觉到他瞬间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叶振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头的惊悸,摇了摇头:“无妨,旧伤有些反复。”他岔开话题,“明日还需麻烦顾小姐一事。”
“恩公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