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当初的亲和派,现在的反慑党,就是发疯的产物。”
“很多人见过了一零九事件中梵雅的威势,就从此一蹶不振,连提到‘梵雅’两个字都会让他们惧怕到发疯,这是宗教产生的第一大元素: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仅仅是恐惧倒也没什么,可偏偏,梵雅搞出了一个‘永昼日谈判’。”
她在一片暴雨声中缓缓说道。
“各位可以继续想象一下,对自己绝对自信的你被另一个人打得人仰马翻,你本以为这人会把你杀之后快,但没想到,这人突然收了刀,还伸出手把你拉了起来,告诉你:我们本没必要这样,不然谈谈吧,只要你愿意做我的下属,以后我带你吃香喝辣。这是第二大元素:自上而下的情感pua——这个我琢磨了半天,姑且可以称之为斯德哥尔摩情节吧。”
“聪明人才能从里面嗅到阴谋的风雨,可惜,当时的当权者都是一群智障。不过也不能怪他们吧,当时人类数量锐减至40亿人,国家制度早已分崩离析,他们被打怕了,对他们来说这场谈判简直就是救命稻草,连我都惊讶于他们没直接在愿意附属于梵雅在协议上签字。”
“好在智障的只是这群人,后面还是有聪明人的,他们在接触和了解梵雅后,分析出梵雅刚刚吃了自己种族内部的败仗,此时元气大伤——它们实力上的确高于地球,但并不是绝对碾压的状态。并且从永昼日谈判就能看出来,梵雅也不想打了,打到最后恐怕是两败俱伤。因此,他们很快就构建了‘威慑’的蓝图——我绝对拥护这个想法,或者说,这是人类的最后一丝不愿偏安的骨气了吧。”
“这么说,”尘歌冷不防开口,吓了所有人一跳,“你倒是个忠诚的主战派?”
宋思明目光转向他,缓缓扯出一个苦笑:“下六等公民主战非常罕见,对吧?我说的拥护,指的是我拥护‘威慑纪元’,而不包括随着威慑建立的副产品,九等人制。不过你偏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刚才,你说你不是反慑党,但又确实在替反慑党卖命。”洛翎也紧随着开了口,“为什么?”
几许沉默。不知是不是洛翎的错觉,她的呼吸似乎突然滞在了喉间。
“……这世上有些东西,”她声音很轻,简直像是自言自语,“你们上等公民不曾拥有,过去的年代算得上是盔甲,现在却只是软肋。”
这几句话蓦地勾出洛翎的一丝熟悉,仿佛有很多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是‘家人’吗?”她问道。
宋思明非常惊讶地望她一眼,随后迟缓道:“……是。”
“她需要发展暗桩,还需要我听话,就只能捏住我的死穴不放。父母年纪大了,弟弟还小,他们的命都在她手上。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对不起。”
她的第一个“对不起”是对着明娴说的,第二个却对着所有人。
这句话容易让洛翎想到千羽,她感到心微微一揪,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体会到愿到底干了什么混账事,眼神冷了下去:“你是不是早就想反抗她了?不用害怕,大胆说。”
“……如果不是,我也没必要天天带着这个,”她对洛翎苦笑了一下,指的是这个微型炸|弹,“在审判庭里,明娴对我说过,只要我官复原职,必然会有两方对峙、我夹在中间的局面,她让我早做准备。所以我就……”
后面的话已经没有说的必要,在场的所有人已经明白了。
这一回,人们第一次把冷峻而含着怒火的目光放到了愿的身上。
洛翎知道,此时只缺最后一把火。她与明娴轻轻对视一眼,随即站了出来,朗声道:“可是宋思明宋博士只是无数被利用的人中的一个,在场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杀人放火?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不稀罕你亲人的性命威逼利诱你,那她和你们要推翻的所谓‘暴|政’,又有什么区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九等人制不是明主席首创,却有人拿它强加罪名,甚至不惜给自己盖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罢了!什么为你们争取权利,什么目睹主的荣光……她今天能带着你们在屠杀我们的种族面前俯首称臣,明天就能反手把你们当成弃子丢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