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茶讲究耐心,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就忍着一下,受受苦。”
柳山青垂着眼睛,看着茶汤里沉沉浮浮的茶汤,旁边的白壁上沾了些水气,她将茶壶放高,指尖抹去水痕,沿着壶口边缘滑,还进茶壶中。
“......别浪费了,喝干净。”
宋玉珂微微颤抖起来,咬着蝴蝶刀吱吱呀呀的响,呼吸跟着茶气一震一震的挥散。
柳山青的卧室很大,只是靠近阳台内墙的高处有一尊面南朝北的观音像,而柳山青的床铺就贴着这一侧的墙,抬头就能和观音像对个正着。
宋玉珂跪在观音像下面,“挥洒甘露”,而柳山青一遍一遍听着‘观音’的梵音。
“见到观音了吗?”
宋玉珂已经不记得柳山青问过几次了,米色睡衣压在膝盖下,上面的血水混合着茶汤,湿得不成样子。
柳山青递来盛满了茶汤的茶杯,轻声问:“小观音,我诚心够不够?”
不容宋玉珂拒绝,那杯茶汤就淋漓到还回了她的身上。
头顶的观音前方两支蜡烛散发微微红光,垂目悲悯的眼神在恍惚中似乎变得诡异怪诞。
就连不信神佛的宋玉珂,都不敢直视那双神目了。
湿汗沾湿额头,凝聚起来的水珠一颗一颗地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宋玉珂牙齿抵着冰冷的钢制小刀,含糊地骂着柳山青。
哪里有什么观世音的信徒。
只有一个疯子。
泡茶喝茶讲究用心,没有想好好品茶的心,喝什么好茶都是辜负。好茶泡成烂叶,柳山青看着自己精心选出来的好茶发了霉,有了毒,还是舍不得扔掉。
她可惜又难受,但也明白这饼茶的心里早就长了霉。
所以她想问问,“还想我死吗?”
宋玉珂额间的伤口被汗水浸的发疼,眼睛迷的睁不太开,却依然咬死了一句话,“你要杀我家人....”
柳山青抓起宋玉珂的头发,叫她看向顶上的观音像,她清楚宋玉珂在想什么,她明明害怕得不行,却不想像以前那样对她卖乖讨巧了。
“你不怕死了?”
宋玉珂当然怕,可她有红线,柳山青能叫她退让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可人命就只有一次,她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哄着讨一句口头承诺,那种话最无用了。
她不认真,谁会把她家人的命当命。
宋玉珂侧脸贴在床头,她转动眼珠子,看向柳山青,嘴里的刀子被柳山青拨开,她下颚酸痛,舔了舔唇,说:“.....这件事不行.....她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交织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从观世音的玉面上滑过,她一如既往的平静看着想要被拯救,却依然虚伪的信徒。
香火下的众生需要一点磨炼。
宋玉珂咬着刀子从天明到天黑,再到天明,最后在微微露出苍白的天际光中,终于得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