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只山雀,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明里暗里地往喻凛的方向看了好几遍。
喻凛本来想把它抓过来盘问一遭,可刚要动作,那只山雀就好似察觉到他的意图,扑扇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了。
大庭广众的,即使知道这些镇民可能不是人,喻凛也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只好放它离开。
只是他并不知道,山雀并未飞远,而是落在了灵犀庙一墙之外的街巷里,停在了他昨日见过的那个小孩的手里,亲昵地蹭了蹭。
而这一幕,恰好被在庙外苦苦等待的路椎收入眼中。
……
入夜后,整个镇子再次笼罩在了浓雾之下,只是比之昨夜,那股潮湿腐烂的气味更重了些。
飘荡在街边的黑影轮廓逐渐清晰,变成了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衫,低着头坐在路边,旁边还躺着裹着草席的尸体。
几只野狗骨瘦如柴,在他们的附近垂头嗅探,那些影子无动于衷,因为很快,野狗们便惊恐地逃离开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无声威胁。
喻凛在后院找到了掌柜,白日他口中的那位“婆娘”正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闭着眼,面容青灰,而掌柜蜷在她的身侧,地上还淌着一滩看不清颜色的污水。
俨然已经死去多时。
【……是疫病。】“云宿”喃喃地说道,【熏艾是为了避瘟,腐烂的气味是人死后曝尸荒野,这整个镇子的人……应该都是这样死的。】
【所以镇子四周无形的围墙,可能是……】
喻凛不咸不淡地接了话:【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封锁了整个松庄。】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死寂的长街上,今日的景象较之昨日还要触目惊心。撞进商铺里的马车断了一侧的车辙,歪斜地倚在墙上,不知运往何处的尸体被草草一裹,胡乱地丢在一块,乌鸦在屋顶上盘旋,凄厉的叫声混着哭嚎的风声,躲在巷子阴影中的少年光着脚,缩着身子把自己抱紧了一些。
【上一世,那只雀妖在同我们游历时,好像说了一句话。】“云宿”的声音也轻缓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停顿了许久,才说道,【他说,凡人的一生是很苦的。】
疾病缠身的人苦,流离失所的人也苦,临到脱走泥浆,却无人收尸,草席马革一裹,随意丢弃任乌鸦啄食。
如若换作从前,喻凛不会对这句话有什么反应。可他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死亡,一场疾病折磨、爱人分离,最后不得不遗憾又不舍地闭上眼睛。只是他当时尚且知道,应羡的人生不过是他短暂的旅途,熬过去依旧会有以后,可是街上游荡的这些亡魂,却是被困在这片方寸之地,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生时的苦难。
喻凛思索了许久,问道:【你觉得他们强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