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大年夜,鹿沅一早出门,不声不响又跑去找司马。鹿平安终于下定决心,给鹿呦呦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见过司马了,他不是女儿的良配,他郑重拜托她想办法“棒打鸳鸯”,无论如何都要拆散他们。鹿呦呦沉默良久,艰难地答应试试,只是试试,不保证成功。
挂掉电话后,鹿呦呦心跳得厉害,她早就意识到司马和鹿沅没法携手走到最后,就像重瓣的樱花结不了果,鹿平安的态度证实了这一点,他人生经历丰富,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不会看错人。她也思考了很久,才想通自己为什么不看好他们,问题出在司马身上,因为训练的关系,最近一段时间鹿呦呦跟他接触的机会比鹿沅多,她发觉司马把人生当作一场游戏,不投入,不在意,不珍惜,玩世不恭,没有责任心,对婚姻而言,这是致命的伤害。她不知道司马年纪轻轻,为什么抱有这样的心态,显然他有自信的资本,他像一团燃烧的火,吸引飞蛾奋不顾身扑上去,鹿沅如果继续跟他纠缠下去,一定会被烧成灰烬。
吃过年夜饭,看了会春节联欢晚会,鹿呦呦没有熬夜守岁,早早回房休息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起身喝了杯温水,顺手打开电视,从旅行箱夹层里翻出一盒录像带,熟练地塞进录像机。黑暗中鹿呦呦的脸忽明忽暗,飘忽不定,屏幕上出现了慢镜头回放,那是司马赤着上身跑100米的全程录像,鹿呦呦已经看过很多遍了。高速摄像机捕捉到起跑的一瞬,脸部的表情有些狰狞,浑身肌肉收缩绷紧,线条流畅,棱角分明,像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像,腿脚有力蹬踏,身躯腾空向前扑出,一步,两步,三步……像一头追捕羚羊的猎豹!鹿呦呦屏住呼吸,盯着他的胸肌和腹肌,觉得口干舌燥,一阵阵心慌。
她孤独已久。自从未婚夫张恪去世后,鹿呦呦独守空房,心如死灰,却在多年后被司马唤醒。
张恪是总教练张重庆的独子,在校田径队担任队医,比鹿呦呦大四岁,对她一见钟情,不顾一切追求她,惹来很多非议,都被张重庆只手遮天压了下去。他追了鹿呦呦整整两年,鹿呦呦始终若即若离,一直拖着,直到她觉得自己在女子100栏没有优势可言,打算向教练转型,这才接受了张恪的追求。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为了掩人耳目,鹿呦呦听取张恪的建议,在北直外国语大学附近买了一套酒店式公寓,当时她手头拮据,北直市的房价又居高不下,购房的钱其实是张恪替她出的。
在那间不大的公寓里,他们度过了短暂的幸福时光,唯一令鹿呦呦遗憾的是,张恪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并不能满足她那方面的需求。不过作为一个女生,这种事也难以启齿,她秘而不宣,对谁都不说,连张恪都被蒙在鼓里,没有察觉到她的失落和骚动。
鹿呦呦原本以为,她会顺顺利利嫁给张恪,像普通人一样为人妻,为人母,平静度过一生,结果一场飞来横祸打乱了她的计划。张恪在一次出差途中遭遇车祸,司机突然心肌梗塞,大巴车失去控制冲出高速公路,一头撞上山体,死伤惨重。那是天灾,而非人祸,张恪没有系安全带,从车窗飞了出去,颈部骨折当场死亡。料理完丧事,鹿呦呦昏昏沉沉,躺了一个礼拜才恢复过来,为了忘记悲痛,她投入紧张的训练和工作中,直到司马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