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了,纵使心里还梗着对女儿的怨,可为人父母的,生来就欠着儿女的债。
更何况袁秀珍怀里还搂着个丁点大的丫头,外婆那些刀子般的话在舌尖转了几转,终究是咽了回去。
客厅里,袁秀珍正摸着脖子上未拆的手术纱布,眼睛不住打量着别墅的装潢。
客厅一整面落地窗,正对着江,即使是黄昏的光线,也显得十分通透明亮。
悬浮式黑胡桃木桌,整面浮雕的巨大背景墙,浅米基底,珍珠母贝粉镶嵌花蕊,既素雅又大气。
餐厅外面是整片花园,垂枝樱迎风摇摆,花瓣如雪飘落.....每一处都极尽奢华。
她女儿命真是好啊,还能住这么漂亮的房子,这贵族学院果然.....也不知道有没有贵族幼儿园?
“我不需要你的钱。”
魏婷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魏婷身着剪裁考究的学院制服,通身气派比电视里瞧着还要矜贵三分。尤其那双肖似其父的眼睛,此刻正不带温度地睨着她。
“你们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我早当你们死了。”
袁秀珍表情一僵,开始抹眼泪。
“你是在怪我吗?我们是有苦衷的......”
她抽噎着解释:“当年和你爸去当船员,谁知遇上黑心老板,一直不让我们下船。后来我怀孕了,他们就把我们赶下船,工钱也没给。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外打工攒钱,就是想供你上好大学......”
魏婷冷冷打断:“我知道你们不回来的真正原因,别再用这些谎话骗我和外婆了。”
外婆擦了擦眼角,狐疑地看向女儿:“你当真在骗我?”
“我没有!”袁秀珍突然提高声调,随即意识到失态,又放软语气:“天底下哪有父母会狠心抛弃孩子?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
外婆终究心软了,但想到魏婷受的委屈,又板起脸训斥:“就算再难,家里还有田地饿不死人!你们借钱回来也行,非要赌这口气,真是蠢透了!”
“外婆,她在说谎。”魏婷平静地说。
斐文顷早已帮她将袁秀珍这些年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调查显示,魏婷父母在外务工期间,父亲没什么手艺,只能辗转给人看门,袁秀珍给富人做保姆,生活其实并不拮据。
他们在抛弃魏婷的第一年就生了二胎。至于抛弃魏婷的真正原因,斐文顷费了些功夫才查到。原来是有算命的说魏婷八字克父母,妨碍他们发财。
荒唐的是,即便抛弃了魏婷,他们也没能发财。
如今在电视上看到女儿出息了,这才想起要回来培养感情,然后索取价值。
“既然你们当年听信算命先生的话,认为我妨碍你们发财,就能狠心抛下我六年。那现在,我也有权不欢迎你们。”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袁秀珍心虚地辩解:“你可以生气,但没必要给我扣这样的帽子....”
“做没做过你们心里清楚,现在请你们离开。”
外婆捂着胸口,好在她常年干农活,身体一向康健,只是气得手指发抖:“袁秀珍,我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袁秀珍泪流满面:“妈,您别生气,都是魏强骗了我......我亲生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心疼......”
“你别说了,出去!”
外婆拽着袁秀珍往外推。年幼的升升仰头看着大人们争吵,虽然听不懂内容,却被紧张的气氛吓得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