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看向崔谨,眼神柔和,经过这小半个时辰的相处,她心中已然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薛氏将一切看在眼里,殷勤周全了国公夫人的到来之后,转身低声吩咐:“去,把孙嬷嬷提来。”
不一会儿,孙嬷嬷连滚带爬地进来,对着薛氏连连磕头:“夫人,老奴错了!您饶了老奴吧……饶了老奴吧……”
薛氏蓦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都跳了跳:“平日里纵得你们没枉法了!”
孙嬷嬷又是连连一阵认罪讨饶,然后跪直了身子,开始左右开弓打自己耳光,疼得龇牙咧嘴。
国公夫人只敛目喝茶,别人家教训奴仆,可不关她的事。
薛氏也只静静地看着,眼尾微微瞥向崔谨。
“停。”果然,崔谨制止,可她却说,“嬷嬷既然知道错了,便请说说错哪儿了。”
“啊?”孙嬷嬷愣住,眼珠望向上首转了几转,“老奴……夫人吩咐老奴去迎贵客,老奴没办好,怠慢了国公夫人……”
薛氏忍不住抬手揉太阳穴,头疼。
“哦哦……老奴实在不该为了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开罪小姐,可老奴哪里知道您是我们崔府的小姐呢?您看您也不早说,引起这般误会……”
这么说,普通百姓就可以随意对待了?
薛氏只觉得头更疼了,当初就不该将这蠢老太婆从庄子上领回来!
孙嬷嬷瞧着薛氏的脸色,知道夫人这是不满意,想了想又道:“可实是因为小姐先动手责罚老奴,老奴委屈,才如此失态,丢了崔府的面子……呜呜……”
颠倒黑白呀,阿曲愤怒,可她家小姐却是淡淡的。
崔谨吩咐:“阿曲,把这位嬷嬷刚刚在外头那些话复述一遍。”
阿曲顿时来了劲儿,这婆子反复说了好几遍,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阿曲鹦鹉一般,将孙嬷嬷那些骂人上八辈子祖宗、咒下八辈子儿孙,并且让全家去死的话,活灵活现学了个遍。
“够了!”薛氏打断,脸色难看到极点。
骂崔谨,不就是骂他们崔家吗?里面可包含了崔承、她自己,还有她的儿子!
“来人,孙嬷嬷老糊涂了,把她送到北郊庄子里去。”薛氏咬牙吩咐。
当着国公夫人的面,她必须责罚孙嬷嬷,却又不能显得过于苛待下人,打发去庄子,就再合适不过了。
“夫人,老奴当时不知情的啊……夫人饶了老奴……”孙嬷嬷一边哀嚎,一边被拖下去。
薛氏忍不住暗中看向崔谨,她刚刚是借着自己处置下人吗?
然而下一秒,崔谨握住了她的手,双目垂泪:“多谢夫人做主,谨儿以后只有崔府里的亲人了。”
国公夫人想到自己也十几岁便没了亲娘,怜悯道:“可怜的孩子,夫人可要对她好些才是。”
“这是自然。”薛氏只能回握住崔谨的手点头。
刚刚应该是她想多了,一个没了娘的黄毛丫头,能有多深沉的心思?不过想找依靠罢了。
薛氏来不及细想,国公夫人便说起她顺运河而下、江南之行的见闻,她立刻应着国公夫人的话头逢迎起来。
国公夫人道:“我还专程运回了不少河鲜,今日特带来一起尝尝鲜。”
崔谨起身行礼:“谨儿身子不爽,就不留下来打扰夫人们雅兴了。”
“天可怜见儿的,是我疏忽了,你一路奔劳,快去歇息。”薛氏早就想崔谨离开,赶紧吩咐,“周嬷嬷,今日先带谨娘去金玉阁住下,待东面的花暖阁打扫出来,便搬过去。”
薛氏面上流露着关切的微笑,眼底却满是寒意:“一定照顾好谨小姐,如若不然,今儿的孙嬷嬷就是前车之鉴!都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