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农官(2 / 2)

取出灵墟草时,七彩光晕如晨露遇风,收敛成寸许高的光团,却在掌心轻轻颤动。

他盘膝坐在榻上,掌心托着草茎,忽觉草茎传来细密的震颤。

指尖刚触到草叶,磅礴灵气如决堤之水灌进气海,热辣辣的气劲顺着劳宫穴直入丹田。

他连忙运转《百草诀》,将灵气化作涓涓细流引入奇经八脉,只听心中默数:

“第九十位,灵墟草。”

气海深处如春日冰湖解冻,暗潮翻涌间,往昔细若溪流的灵气竟化作奔涌大河,冲开了筑基的瓶颈。

踏入筑基境的刹那,他眼中的世界骤然清晰,空气中的灵气凝成丝丝靛蓝烟霞,在光影里浮沉聚散。

灵墟草入体的瞬间,识海轰然震响,如万马踏碎冰河,经脉里的灵气化作狂龙奔腾,雄浑之力较往日何止数倍。

他摸出怀里残破的《百草诀》,泛黄纸页上“寻魂于大千,锁魂于己身”的朱砂批注映入眼帘。

“莫非这灵墟草果真有御魂之能?”

为证实猜想,他于次日揣着几锭雪花银,叩响县衙偏门。

门房管家正就着灯笼剔牙,见他青衫沾着草屑,刚要呵斥,却被他指尖弹来的银锭勾住目光。

“劳烦通传。”

梅羸道:“就说有修道之人,携落雨之术求见县令大人。”

管家将银锭揣进袖兜,点头哈腰地跑了。

后堂书房里,县令正对着积满灰尘的税册发愁,听闻“术士求见”,气得将朱砂笔拍在案上,溅出几点猩红墨斑:“前月刚打了个招摇的方士,今日又来?给我乱棍打出去!”

话音未落,窗外一道青影闪过,县令抬眼时,见个少年负手立在书案前,吓得手忙脚乱去扶官帽,却碰倒了笔架,狼毫笔“骨碌碌”滚到梅羸脚边,笔头正指着他腰间鼓囊。

县令声音发颤:“你……你如何进来的?”眼底惧意如烛火明灭,映得四壁阴影幢幢。

“抱歉,在下纪伯昌,略懂呼风唤雨之术,特来应聘司农一职……”梅羸道。

县令闻言,忙整了整歪斜的官帽,堆出笑脸:“仙长所说的呼风唤雨,可是能解我镇旱情?”

梅羸望向窗外翻涌的阴云:“正是,大人且给个差事,待您见了成效,再夸不迟。”

他报了个化名,只说自南越长乐门来,途经此地见土地龟裂,特来相助。

县令一听有救,笑得眼尾皱纹聚成稻穗状,上前两步握住梅羸手腕:“大仙肯屈尊,实乃听风镇之福!不瞒您说,本镇已三月无雨,县库赈灾粮见底了……若能降下甘霖,莫说司农官,便是……”

梅羸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此事不难。大人备三百两白银购置道具,再借我五十名身强体健的犯人,半月后还您满目青禾。”

县令忙不迭点头,袖中算盘打得“噼啪”响。

当日便抬来雕花银箱,三百两雪花银码得齐整,未及正午,五十名犯人已在城外水田列队。

梅羸将众人带至田心,放眼望去,田埂裂如龟背,枯稻秆歪歪斜斜插在干泥里,透着股萧索的死寂。

他从袖中甩出十面小旗,按方位插定,将众人分成十组:“各司其职,莫要偷奸,否则休怪我手段。”

说罢背手走到田心,闭目掐诀。

铺在地上的白布无风自动,鼓胀如帆,灵气化作青雾腾空,刹那间天边聚起墨色云团。

“沛雨甘泽,速降吾田!”

他一声喝令,指尖所指之处,雨水如银箭倾盆而下,砸在犯人斗笠上“噼里啪啦”作响。

梅羸立在雨幕中央,青衫被风吹得猎猎翻飞,却无半滴雨水近身——周身灵气凝成透明罩子,如茧般将他护在中央。

犯人们冒雨插秧,忽觉秧苗入土即活,根须“滋滋”钻入泥中,转眼抽出新叶。

正忙碌间,梅羸将一名大汉唤至树林,那人刚要开口,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嗬嗬”声,一缕白雾自七窍溢出,在梅羸掌心凝成寸许高的游魂虚影。

他指尖轻捻,虚影化作萤火般的光点,顺着袖口钻入气海灵墟。

那具躯体如断线木偶般瘫倒泥中,眼瞳失去焦距,只剩眼白翻卷,映着天边翻涌的黑云。

“果然是灵墟锁魂之术。”

他低语着蹲下身,指尖划过尸体眉心:“若以灵墟集魂,再以灵器载之……”

起身掸去衣摆泥点,望向渐暗的天际,忽忆起苏九真驱使的行尸傀儡,那些眼瞳空茫的傀儡,此刻的眼白竟与眼前这人如出一辙。

“先炼十具试试。”

他自言自语,将尸体拖进芦苇荡,又转身走向下一个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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